朱缺一路狂奔,不到一会儿,便来到应天府衙大门口。
他走上前去,提起一根棒槌,照着门口的那面大堂鼓‘咚咚咚’就是一通乱敲,口中还高声吆喝:“瞧一瞧啊看一看,有人状告应天府尹孟端孟大人啦!”
应天府衙里,二三十名皂衣冲出来,手持棍棒、铁尺等物,纷纷厉声呵叱:“哪里来的刁民,还不闭嘴!”
“来人,给我拿下!”
“……”
朱缺一看他们的架势,就知道是虚张声势,因为,之前为了攻打醉仙楼,府尹孟端亲率绝大多数捕快班头赶去,现在应该还在拱卫司大牢里呆着呢。
现在冲出来的,不外是一些留守的杂役而已。
“孟端狗贼何在?”朱缺喝问。
“斗胆,府尹大人的名讳,也是你这刁民能喊的?”众杂役发一声喊,便要扑上来缉拿。
朱缺冷笑一声,手提一根鼓槌,突入人群拳打脚踢,短短七八个呼吸间,便将那群杂役全部打翻在地,一个个躺在地上哭爹喊娘。
“孟端狗贼何在?”朱缺沉声问道。
这时,一名府衙属官快步奔出衙门:“你是何人,竟敢哄闹公堂,打伤衙役人等,这是想造反吗?”
朱缺冷笑一声,道:“孟端狗贼欠我三十万两银子,赶忙让他滚出来还账!”
那名属官也是冷笑一声,斥道:“混账,堂堂府尹大人,会欠你这刁民银子?还不乖乖的俯首就擒!”
朱缺刚要开口,却见不远处一顶兰呢小轿向府衙偏向而来,轿帘被风掀起一角,隐约间露出一张白皙清瘦面皮,不是孟端照旧哪个?
他嘿嘿一笑,大大方方的将双手伸出去:“来来来,咱最近有些皮痒痒,就想让应天府尹大人松松骨头,快点来拿我!”
“快点过来拿我啊,我急着投胎呢!”
那些杂役之前吃过亏,哪里还敢轻易向前,只能小心翼翼的看向那位属官大人。
“来啊,给我拿下!”那属官一声喊。
终于,几名杂役捡起地上的铁尺、绳索等,便要扑上去拿人。
“都给我退下!”
“混账工具!”
突然,那顶兰呢小轿里,传出几声斥责,将那名属官、一众杂役统统赶进衙门,却正是应天府尹孟端孟大人。
他掀开轿帘,弯腰走出轿子。
远远的,对着朱缺就是躬身一礼,笑呵呵的说道:“原来是朱少爷来访,本府忙于公务,有失远迎,朱令郎见谅见谅!”
言毕,又是一个长揖。
这一下,差点把朱缺给整不会了。
大明朝的念书人,简直有些离谱啊。
一个多时辰前,二人之间还在打死打杀,要死要活,一转眼,就能如此风轻云淡的跟你客套……
看着这位府尹大人儒雅憨厚的样子,朱缺忍不住问了一句:“孟大人,孟姓与岳姓,是不是同宗同源啊?”
孟端微微一愣,捻须笑道:“朱缺少爷,孟姓源于子姓,出自商王朝时期齿序排列,属于以先祖名字为氏。
而岳姓,源出于姜。
伯夷,姜姓,炎帝神农氏之裔共工的侄孙,曾担任帝颛顼的大祭司,后为第一代太岳;后四岳子孙以祖先官职命姓,称岳姓,故而,伯夷为岳姓的得姓始祖。”
孟端呵呵一笑,继续说道:“由此可见,孟、岳二姓,虽说渊源颇深,但终合并非同宗同源。”
朱缺:“……”
好吧,大明念书人的一张嘴,可抵百万兵。
怪只怪,咱没什么文化啊……
“呵呵,我看过一本闲书,上面有一位岳不群先生,自称其先祖乃亚圣孟轲的私生子,看来,野史条记实在不行信啊。”朱缺笑眯眯的说道。
孟端也不生气,而是神色平淡的看着朱缺,道:“朱缺少爷来我应天府衙,有何贵干?”
朱缺笑道:“我状告大明洪武天子,谁让他给咱弄了一道假圣旨,差点害我丢了小命。”
孟端微微颔首,笑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朱缺少爷,进去喝一杯?”
朱缺哈哈大笑:“好,那就搅扰了。”
二人手拉手,肩并肩,笑眯眯的走进应天府衙,转过前衙大堂,穿过两道半月拱门,便来到府衙后面的宅院之中。
“朱缺少爷,请讲。”二人落座后,孟端开门见山的说道。
“孟大人快人快语,咱喜欢!”
朱缺也不客气,快刀斩乱麻的说道:“陛下令我在南京十四府之地,贩卖洪武盐,兄弟我手头有点紧,资金周转不开,想拉一批投资人。”
“就这?”孟端笑问。
“对,就这。”朱缺道。
“提前说好,本府可没什么闲钱让你讹诈,最多只能给你一万两银子,这照旧当年天子陛下赏赐下来的,其他条件,都好说。”孟端直接摆出自己的底线。
“不要你的钱,要你的脸就行。”朱缺淡然一笑,站起身来,“三天之后,醉仙楼不见不散。”
“好,本府届时肯定欣然前往。”
孟端也站起来,端着一碗茶,浅浅的饮了一口:“来人,送客。”
……
半个时辰后,朱缺回到醉仙楼。
“少爷,有人找你。”
刚走进酒楼大厅,黑妞便快步迎了上来,低声说道:“似乎都是大人物,正在黄花厅等着少爷呢。”
朱缺点颔首,随口付托道:“从朱家沟再调三百人过来,先把咱们的酒楼翻新一遍,吗的,好好的一座酒楼,硬生生让孟不群给弄塌了。”
“孟不群?”黑妞问道。
“就那个狗日的应天府尹,伪君子一个,这一次不狠狠的宰他一刀,老子就打死朱大标!”朱缺咬牙切齿的骂道。
“少爷,那个孟不群有个女儿,花容月貌,年方二十八岁,少爷想不想弄?要不……今晚我给你偷出来?”黑妞奶凶奶凶的说道。
“呃…这个就算了。”
想想林平之的下场,照旧算了吧,做人不能太下作,否则,早晚会遭报应……
朱缺交接完事情,这才来到黄花厅。
一进门,看着满满当当一屋子人,朱缺就算是心里有所准备,却照旧悄悄吃了一惊。
窝草,这是捅了侯爷窝了?
一下子就来了十七位侯府子弟,其中有几人,可算是老相识,自然即是平凉侯费聚的次子费超、荥阳侯郑遇春嫡子郑祥、南雄侯赵庸三子赵良成几人。
剩下的,无非即是江夏侯、济宁侯、长兴侯、临江侯、巩昌侯、六安侯、荣阳侯……等十几位侯爷的子弟,一个个看上去器宇轩昂、气度特殊。
此外,最让朱缺意外的,竟然另有一位国公府的子弟——
魏国公徐达次子,徐增寿!
这货是小我私家物,为了资助他姐夫朱棣争夺天子宝座,尽心尽力,终于被建文帝朱允炆给祸祸了。
这徐增寿据说为人仗义,暂时可以结交,等到朱允炆那个废物登位后……
双方初次晤面,难免客套、外交、相互介绍一二。
各人都是少年人,三言两语,便成了狐朋狗友,开始称兄道弟了。
对此,朱缺很满意。
“列位小公爷、小侯爷惠临寒舍,兄弟我无以为报,先请各人痛饮一场,如何?”
朱缺为人磊落大方,颇受这些小公爷、小侯爷的喜爱,听到如此豪爽提议,自然不胜欢喜,纷纷高声叫好。
“好,那咱们就移步牡丹厅。”朱缺打开房门,率先向牡丹厅走去。
“这黄花厅就挺好啊。”有人嘀咕一句。
以前有许多次,他们这些淮西勋贵子弟,可是曾经在这个原名为‘濠州厅’的包间里,玩耍过许多次呢……
“好个屁!”
平凉侯费聚次子费超呸了一声:“朱缺少爷说了,这名字不祥瑞!”
郑祥、赵良成二人连连颔首:“朱缺少爷说的对,就是不祥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