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朱棣跑了

　　夜，南京皇宫，武英殿。

　　方孝孺站在殿内，垂手而立，显得有些落寞。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消息，朱允炆带着王忠，不疾不徐的走了进来。

　　看到方孝孺的刹那，他会意一笑，然后朝王忠摆手道：“王忠，去沏一壶热茶来，另外准备三个杯子！”

　　“三个杯子？”

　　王忠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

　　朱允炆也不解释，只是自顾自的走到书案前，徐徐坐下。

　　“臣，方孝孺，参见陛下。”

　　方孝儒见朱允炆坐定，立即朝他行礼。

　　朱允炆笑了笑，抬手道：“方先生不必多礼，请坐吧！”

　　“是。”

　　方孝孺老实的寻了个座位，堪堪坐下。

　　朱允炆审察了他一眼，淡淡地问道：“朕不是让方先生准备恩科吗？方先生何以深夜到此？”

　　“陛下....”

　　方孝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朱允炆有些可笑的道：“你是不是还没想明白，朕为何要这么做？”

　　方孝孺老实的道：“臣一直承袭圣人之言，行规则之事，今日所言所行，臣实在辗转难眠！”

　　“嗯，确实为难你了！”

　　朱允炆体现理解的点了颔首，然后反问方孝孺：“方先生，你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

　　方孝孺一愣，有些不解的看着朱允炆。

　　朱允炆笑道：“梦想就是对未来的一种期望，想要努力实现的目标。“

　　方孝孺稍微沉吟，便正色道：“臣的梦想是为国所用，名看重史！”

　　“那你要怎么做呢？”朱允炆继续问道。

　　“怎么做？”方孝孺被问得愣住。

　　这时，王忠送来了一壶热茶。

　　朱允炆一边倒茶，一边自顾自的道：“其实不管你怎么做，首先要为朕所用，朕若不用你，再大的梦想，也不外是一场空。”

　　方孝孺默然，朱允炆抬手示意：“方先生，请品茗！”

　　方孝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摇头道：“就算陛下要用臣，也不应让臣违背本心，倘若臣失去了本心，臣照旧臣吗？”

　　“那好，咱们换一个话题。”

　　朱允炆笑了笑，又道：“朕问你，削藩有错吗？”

　　“没有。”方孝孺很爽性的答道。

　　朱允炆接着道：“既然削藩没错，那朕为何要设计黄子澄，齐泰，以及诸位大臣？”

　　“这....这个臣也不解！”

　　“你不明白，朕告诉你，因为他们太极端了！”

　　方孝孺皱眉：“极端？”

　　“朕才刚登上皇位，就让朕削藩，不极端吗？”

　　朱允炆侃侃而谈道：“方先生想想，历史上的极端君臣，有哪一个能善终？”

　　“朝廷现在已经传出朕要削藩了，朕的那些王叔，他们会不知道吗？既然他们都知道了，那削藩还能顺利进行吗？”

　　“黄子澄与齐泰是朕亲近的臣子，若他们走极端，朕的那些王叔，会不会觉得朕也走极端？”

　　“朕能走极端吗？朕不能，因为朕要兼顾各方面的关系！”

　　“朕喜欢念书，但不是文人儒臣，可以为了青史留名，以死明志。朕是一国之君，一国之君若死了，可是会亡国的！”

　　“所以，朕不能把事情做绝，因为一旦把事情做绝，就会出很大的问题！”

　　听到这里，方孝孺陷入沉思，隔了半晌才道：“陛下似乎从晕倒之后，想法就彻底改变了，这是为何？”

　　“因为朕想通了！”

　　朱允炆道：“朕不想盘算一城一地的得失，朕要全胜。”

　　“什么叫全胜？”

　　“全胜的意思就是，我不能为了消灭你，为了让你痛苦，而让我自己发生兴奋，我要让你为我所用！方先生能理解吗？”

　　方孝孺：“.......”

　　“孙子兵法上讲的全胜思维是什么？成就他人，成就自己，阴阳之道，相互承载！意思就是，自己的乐成不叫乐成，要领导一批人乐成，才叫乐成！方先生能听懂吗？”

　　“可是.....”方孝孺略作迟疑，摇头道：“陛下让臣陷害同僚，这不切合为君之道。”

　　“为君之道？”朱允炆挑了挑眉，旋即直视着方孝孺：“在回覆方先生之前，朕想问方先生一个问题，如果朕让方先生在‘宫后苑’里摘一朵花，方先生会摘哪一朵？”

　　“......”方孝孺略作沉思，然后答道：“臣会摘最悦目的那一朵！”

　　“那方先生知道，朕会摘哪一朵吗？”

　　“臣不知，还请陛下明示。”

　　朱允炆道：“朕告诉你，朕会摘最丑的那一朵！”

　　方孝孺：“......”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朕的花园里，容不下那些没用的垃圾！”

　　“陛下您....”

　　方孝孺愕然，他没想到朱允炆会这么说。

　　但朱允炆就是要彻底破坏方孝孺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让他摆正自己的位置。

　　却听朱允炆继续道：“朕不在乎你的本心，朕只在乎对朕有没有用，如果你尊崇本心，朕不会为难你，但也绝不用你。”

　　“可是陛下....”

　　方孝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痛心疾首道：“君暗臣谄，以居黎民之上，民不与也。若此不己，国无类矣！”

　　“方先生说的是昏聩之君，朕说的是帝王之术！”

　　朱允炆沉声道：“士医生与天子共治天下，不是以士医生为主的，方先生若还想不明白，以后就不要来见朕了！”

　　“陛下！”

　　方孝孺还想跟朱允炆说道，朱允炆直接挥手打断了他：“好了，退去吧。”

　　“哎！”

　　方孝孺被朱允炆下了逐客令，不由长叹一声，无奈的退出了大殿。

　　目送他离去后，朱允炆徐徐闭上了眼睛。

　　隔了片刻，殿外突然传来一道通禀声：“启禀陛下，曹国公求见！”

　　曹国公？

　　朱允炆猛然睁眼，隐隐有种欠好的预感。

　　“让他进来！”

　　“是！”

　　很快，李景隆就灰头土脸的冲了进来，高喊道：“陛下，臣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听到喊声，朱允炆心里一咯噔，连忙问：“发生了何事？”

　　“陛下，臣衔命去淮安看护燕王，但当臣赶往淮安的时候，燕王已经回北平了！”

　　朱允炆脸色一沉，冷冷道：“没有朕的旨意，燕王怎敢擅自离开淮安？是谁放他走的？”

　　“据淮安县令所说，燕王在见告黎民自己熏染瘟疫之后，就以不愿牵连淮安黎民为由，离开了淮安。其时无人敢拦，都怕沾染上瘟疫！”

　　“好大的胆子！”

　　朱允炆怒喝一声，猛拍书案，吓得李景隆瑟瑟发抖。

　　“陛下息怒，臣马上返回淮安视察此事，务必给您交接！”李景隆跪地请求道。

　　“滚！”朱允炆瞪了李景隆一眼，李景隆连滚带爬的逃出了武英殿。

　　他现在也看出来了，这位陛下在有意针对燕王。如果自己再服务不力，恐怕会被打入灰尘。

　　细思极恐，李景隆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死道友不死贫道！

　　就在李景隆刚走不久，殿外再次传来一道通报声。

　　“启禀陛下，燕王世子朱高炽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