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圣地局势
“洛萨骑士，你要加入圣殿骑士或是医院骑士吗？”
修士布道结束，热情地对洛萨说道：“听我说，你这样虔诚而英勇的骑士，加入圣殿骑士团再合适不外了。”
“圣殿骑士们勇猛善战，从不与异教徒们妥协，与作风守旧的医院骑士相比，更适合你立功立业！”
“歉仄，贝克特神父，我不计划誓发终身愿，我的父亲曾为鲍德温陛下效力，并加入了那场著名的蒙吉萨战役，击败了阿尤布的王。我也希望能延续这样的传统，以封建领主的形式，为国王尽忠。”
“难怪你身上的罩袍，像是旧式耶路撒冷王家骑士的罩袍，原来令父竟曾获得如此显赫荣誉，实在失敬。”
贝克特若有所思道。
“但是洛萨骑士，请你宽恕我的直率，你不了解圣地的局势，就我一己之见，选择直接效忠陛下，并不是明智之举。”
“陛下也未必另有心思见你，更别说授予你封邑了。”
“骑士团简直是个好去处，尤其是圣殿骑士团，加入骑士团，也不影响你为国王陛下效忠。”
贝克特开始为洛萨介绍这个时代骑士团的显赫，以及在圣地那恐怖的影响力。
圣殿骑士团虽然名义上只是个军事修会，但他们在公教世界拥有成千上万座庄园和城堡，十几块巨细纷歧，疏散在各处的领地。
除此之外，他们还时常会收到来自各方的巨额捐赠。
而且圣殿骑士团的领地，都是享受免税政策的，他们自身就是神权的代表，也无需担忧会有人来收取十一税。
富有，使得他们开办了这个时代最早的“银行”，这艘船上的许多朝圣者，就是向骑士团贷款，才有钱置办行李，购置船票。
这是一条盘踞在圣地的巨鳄，名义上的骑士团，实际上的国家。
不仅金玉满堂，军事实力，也丝绝不弱于任何一个欧陆上的大国君主。
医院骑士团比之实力虽然差不少，但也是同一档次的存在。
只是气势派头偏向于守旧，没有圣殿骑士团那样激进。
两大骑士团的存在，极大停止了耶路撒冷国王，鲍德温四世的权柄，甚至一度凌驾于王权之上。
但迫于外界威胁，国王不仅无法驱逐和打压，还必须笼络两大骑士团。
耶路撒冷的街头有俚语说：国王虽然头戴神圣的王冠，但杰拉德（圣殿骑士团大团长）才是真正的无冕之王。
洛萨跟贝克特神父在船头泛论着，这位神父曾多次搭船，来往于地中海上，致力于到西方世界募捐，招呼十字军。
再把他们带到圣地去，作为军事修会的兵源，或是封建主底下的领民，以获得资助。
实质上跟掮客的性质很像，只是人们都认为这是神圣之举。
贝克特在圣地已经居住了两年的时间，对那里的许多事了解颇深。
“萨珊和阿尤布已经联合，而王国内部却还在不停倾轧，骑士团各自拥有着自己的支持者，试图让他们迎娶国王陛下的姐姐西比拉，成为下一任王储。”
贝克特稀有露出了一丝灰心的神情：“我不知道‘招呼’这么多的基督子民去圣地究竟是对是错？那些异教徒的铁蹄，或许会扑灭一切。”
你那不是诓骗吗？
洛萨悄悄吐槽，嘴上却道：“我实未料到，王国内的局势竟已严峻到此等田地，但据我父亲所说，鲍德温陛下可是一个十分杰出的君主，怎可能放任局势生长成现在这样？”
“没错，国王陛下简直是个杰出的君王，有着特殊的军事才气和人格魅力，但罹患麻风病，使他的统治越发羸弱不堪。”
贝克特的眼眶有些发红：“我们都知道，当初那个意气风发，在蒙吉萨击败数万异教徒雄师的少年国王已经一去不复返。如今剩下的，只有一个苟延残喘，终日忍受着剧痛的麻风病人。”
洛萨微微有些缄默沉静。
维尔纳伯爵的想法，是让他投靠鲍德温三世，还给他带了一封信。
但现在看来，国王的这条大船，远远没有他想象的那般结实。
只是有利也有弊，正因为这条船不够结实，他才更容易崭露头角，引起国王陛下的信赖与器重。
鲍德温国王即便再怎样，依旧是耶路撒冷唯一正当的国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正统”二字，在中世纪有时候要比东方世界还要越发重要。
至于麻风病…如果抽取到一个治疗扈从，似乎也不是不行能治愈。
他思索片刻，决定照旧凭据原计划，效忠鲍德温国王，哪怕暂时无法得赐封地，也比去投效人才济济的两大骑士团要靠谱。
要知道，许多伯爵级的大贵族，宁愿捐赠所有的工业，也要加入圣殿骑士团，或许有其虔诚的因素在内，但也能看出骑士团的水有多深了。
锦上添花，永远也比不上雪中送炭。
而且骑士团作为军事修会，要想加入，除非是捐赠巨额工业破例，否则就必须誓发终身愿，放弃领地继续权和婚配的权力。
这跟封建领主完全是两条泾渭明白的线。
“我会好好考虑您所说的话的，贝克特神父。谢谢您同我谈论这些关于圣地时局的事，这对我资助很大，愿天父保佑您。”
“阿门。”
和贝克特作别。
洛萨正准备返回船舱。
就看到一个穿着华服的肥胖男人，正挥舞着皮鞭，怒斥那些聆听修士布道的海员们：“我花费十枚大银币雇佣你们，可不是让你们在这儿发呆的，都给我动起来，去擦拭甲板，去晾晒衣服，去缝补备用的船帆！”
“无论做些什么，都不要让我再看着你们在这里闲聊！”
肥胖男人是这艘船的主人，那名不讲信誉的威尼斯商人。
莱恩昨日的破口痛骂，一语成箴。
这位威尼斯商人，还真是一名犹太人。
视财如命的犹太商人，听起来似乎跟威尼斯这个商业立国的共和国还挺搭。
但实际上纵然是威尼斯人，也很看不起犹太人，他们将犹太人隔离在专门的城区，并命名为“隔都”。
他们不能从事正常的商业运动，仅能当印子钱者，或是如这艘柯克船的船长一般，做一些模糊的客运行业。
实际上，除了少数亚平宁半岛上的商业城邦，绝大多数地域都是严禁犹太人雇佣基督徒的。
歧视，使得犹太人跟基督徒的裂隙越来越深。
而裂隙，又使犹太人丝毫掉臂及这些异教徒们的死活，哄抬粮价，放印子钱...致使名声越加恶劣。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值得一提的是，彼时的欧陆，犹太人仅能在伊比利亚的拜火教徒们的统治下，获得相对公正的待遇。
“他们没在闲聊，你这不敬神灵的犹太商人，他们是在聆听我的布道，而你，明白是没有资格聆听的！”
贝克特修士高声反驳道。
男人冷笑了声，肥脸上满是不屑，但又看了眼洛萨，才没跟贝克特争辩。
“洛萨老爷，您对舱室还满意吗？那可是我特意腾出来最宽敞的房间，正适合您这样尊贵的骑士携带女眷居住。”
洛萨从犹太商人的面前走过，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对方脸颊肥肉间的小眼睛。
搪塞着点了颔首，便带着属下的扈从和领民纷纷进了船舱。
犹太商人的脸上丝毫没有因被冷落而恼怒的情绪，他目视着洛萨一行的背影逐渐消失，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