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奇葩主仆

　　祈夫人。

　　这是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

　　姜画角在外行走时，经常自茶室酒肆闲聊的人们口中听说过这个名字。

　　她是大尚最末一位天子尚阳帝的宠妃。

　　据说她盛宠之时，尚阳帝特意为她建隆恩池、栽香雪海，出则同行，入则同寝，一瞬都离不开她。

　　后宫曾有一位妃子无意说了一句不敬她的话，尚阳帝立即便下令将其绞杀。他甚至为了她，废黜了太子，掉臂朝臣阻挡，将她亲生之子赵王立为太子。

　　人人都道她是朱颜祸水。

　　听闻，若非她年纪轻轻便因病故去，尚阳帝原本要还要立她为皇后的。

　　这样的人，那枚鎏金点翠钗不外是她妆奁中最普通的一枚吧。

　　画角盯着黯淡灯光下，狼狈凄惨的妖物，一时不相信她即是祈夫人。

　　倘若真是她，那也就怪不得妖气之中夹杂着浓烈的煞气，因她原是一缕游魂附在妆奁成妖，与一般器物成妖差异。

　　祈夫人似乎对于容貌极其在意，当发现自己真容现于人前时，神色忙乱。

　　她一手捂住额头刺字，另一手又去捂满头衰草般的乱发，手忙脚乱一番，终于察觉到自己基础隐藏不住。

　　她早已习惯附身美貌女子，习惯于坐在妆台前，用妆奁里的脂粉钗环妆点自己，当发现真身掩藏不住，便宛若被人扒掉了衣衫，露出了内里的衰陋。

　　她笑了起来，声音凄厉。

　　后园树上挂着的灯笼随着她的笑声不停闪烁，似乎随时都市熄灭。

　　她突然放下捂脸掩发的手，挺直了腰背，微微偏过头，摆出一副倨傲的神情，望着众人。

　　“你如何晓得我是祈夫人？”她阴森森地问虞太倾。

　　画角也同样疑惑，莫非是从那枚点翠钗查出来的？

　　虞太倾挑了挑眉，说道：“这有何难？你妖气中有煞气，肯定有游魂作祟。我不外命人查了那枚鎏金点翠钗来历，便晓得那是尚阳帝赏赐于你的。”

　　“不错。”祈夫人徐徐开口，似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中，“那年是我二十五岁的生辰，他特命宫里的匠师为我打造了成套的钗环，除了你们见到的点翠钗，另有指戒、耳坠。那时，初有点翠武艺，我是宫中戴点翠首饰的第一人。”

　　“如此说来，你果真如听说般受宠。”虞太倾淡淡说道。

　　“受宠？”祈夫人凄然笑了起来，眼中戾气暴涨，“可是，我是第一人，却并非是最后一人。很快有第二个女人也戴上了他御赐的成套点翠钗。她把给过我的痛爱、尊荣，也同样给了她，给了那个贱人。”

　　祈夫人想起了过往，神情激动：“她有什么好，不外比我年少几岁。可是他却说她比我貌美，还亲手编花冠戴给她，说她是后宫第一美。”

　　画角轻叹一声，终于晓得，她为何对花冠势在必得了。她或许认为，只要获得了花冠，她就是最美貌之人。

　　“他原本说要立我为后，我等啊等，从夏等到冬，又等到春，可他最终却立了她，还把我打入冷宫。而那个狠毒的贱人，竟然将我……将我……弄成这个样子丢入妓馆，还杀了我的成儿。”

　　成儿，想必即是她的儿子赵王。

　　画角蹙眉，这与她听过的听说差异。

　　她记得，这位祈夫人之后，是徐氏做了皇后。那位徐氏向来以贤良淑德闻名，据说待后宫众妃极好，而祈夫人据说是病故的，她的儿子则是出意外摔死的。

　　传言果真不靠谱。

　　不用说，祈夫人死得肯定极惨。

　　她额头上的刻字，被砍去的双腿，都昭示着她遭到了虐杀。

　　正因如此，她死后怨气太重，竟然机缘巧合，附身于她日常习用的妆奁成了妖煞。

　　虞太倾冷冷一笑，一双眼中沉淀着暗影重重：“你们不外是一丘之貉，她狠毒，你手上就洁净吗？又有几多后妃皇子被你蹂躏糟踏，只是轮到自己头上，便觉得怨怼嫉恨。”

　　“你……”祈夫人怒声笑道，“那是她们貌不如人，阖该如此。倘若我，我再貌美年少一些，我也不会败在她手上。”

　　虞太倾笑了起来：“枉你死了这么多年，依然参不透。不外，既然你机缘巧合成了妖，却依然作恶，害人又害妖，今日倘若被擒拿，也算一报还一报，活该被诛。”

　　“你晓得什么？”祈夫人尖声叫道，“荷妖和鹤妖都是心甘情愿将妖力送给我的。那些臭男人日日作践她们，她们求救无门，自愿将妖力送与我，只要我能替她们复仇。”

　　果真如此。

　　姜画角早已猜到是荷妖和鹤妖自愿将妖力给她的。

　　“复……复仇？”秋娘战战兢兢问道。

　　“是啊！”祈夫人瞥了眼秋娘和刘奎，长长的指甲在秋娘脸上划过，“复仇。杀了你们两人，另有那些凌虐她们的男人。”

　　“这么说，是你附了荷妖的身，勾了那些人的灵魂，妖毒也是你放的？”虞太倾问道。

　　祈夫人咯咯一笑：“他们是罪有应得。”

　　“你也是罪有应得。”虞太倾冷冷说道。

　　祈夫人一脸恼恨：“哼，我不外勾了几个灵魂养魂，可有些妖……”

　　她话未说完，蓦然伸手拂衣，一股煞气腥风吹过，刹那间，后园所有的灯都灭了。

　　幽黑的夜空中黑云翻涌，遮住了一弯弦月。

　　黑暗之中，只听得秋娘和刘奎惊叫一声。

　　姜画角心道欠好，这回只怕秋娘和刘奎难免一死。她如今是妖身，不能随意入阵救人。

　　突然，黑黑暗虞太倾低声付托，也不知说了句什么。

　　只见眼前闪过一抹虹彩，不外一瞬，在画角还未看清是什么，那抹彩光便消失不见。

　　后园的灯光次第亮起。

　　狄尘手中托着一个玉色瓶子，看上去黯淡无光，古朴得很，并不似什么厉害的伏妖神器。

　　虞太倾静静立在灯下，广袖随风轻拂。

　　他垂眼望着地面上，只见秋娘和刘奎皆躺倒在地，脸上充满了黑气，昏睡如死。

　　而祈夫人的身影却早已消失，想必是被虞太倾收走了，此时只怕神魂俱散。

　　地面上，放着一个三层掐丝螺钿妆奁。其上薄薄的螺钿与金银片交织镶嵌，色泽醒目，美轮美奂。

　　晨起对镜奁，晓妆点绛唇。

　　一个女子的一天即是从妆奁而开始。

　　可是，当一个女子的妆点皆是为了取悦男子时，她的悲剧也便从妆奁开始了。

　　“狄尘，收灵魂。”虞太倾淡淡说道。

　　狄尘行至妆奁前，一抬手，妆奁打开，几道闪着微光的灵魂飞了出来。

　　狄尘抬袖收走。

　　画角总算是瞧出来了，今夜，虞太倾伏妖靠的似乎就是一张嘴。

　　他指挥着狄尘脱手，指点狄尘术法，看上去，他似乎是没有法力，但是却通术法。

　　而他的护卫狄尘却与他恰恰相反，他有法力，但却不通术法，唯有靠虞太倾的指点，方能伏妖？

　　这是什么奇葩主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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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着虞太倾事先在后园布好了结界，刚刚一番打架并未影响到绕梁阁其他人，停云楼依然是歌舞升平。

　　秋娘和刘奎中了严重的妖毒，不外，由虞太倾指点着，狄尘施救，到底是捡回了一条命。只是，接下来迎接他们的却是牢狱生涯。

　　豹妖虽未丧命，但它如今不外一只普通的豹。

　　虞太倾便命枢卫将它放归了山林。

　　待到他处置惩罚完了其他事情，终于想起了和画角的交易。

　　虞太倾命人在厅内点燃一炷线香，说道：“小妖，你可以逃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