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合纵
“不错。”夜昂从椅子上站起身抬手指向远处的偏向。在他的远方，是万家灯火，大巨细小的修建平铺在一起，像极了舆图上搜集的各个小点，却能建起一个国家。“而且。”
“不止于此。”
“以赛卡现在的举动看来。”维亚抬手擦干眼泪，随着他的声音从座位上站起，心里仍是阵阵发寒。见维亚的目光似在追随自己，夜昂眼中微微闪现一阵欣然，偏头看向指尖的偏向。
“他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且先不说对我们倒霉。”夜昂挑挑眉，唇角不由勾起一丝冷笑。“预计就连我那自制叔叔，怕是也坐不住了。”
“究竟是他一手成就的麻烦。”想想卡洛伊斯之前说的话，国王卡登因隐讳夜利作为自己兄长所拥有的权力，以父亲曾在先王面前立下“莱斯赫特永世向萨特兰多称臣”的誓言为借口，剥夺了自己本是王子的身份。夜昂冷笑着，悄悄握紧落在腰间的手，声音透出一阵狠厉。
“若是没有获得满意的答案，想必是要反目成仇。”
“而反目事后。”这真是太庞大了。维亚咬着牙，不停晃动着脑袋，脑海里似乎被塞满了信息，手放额前闭上了眼睛。
“他又会找谁呢？”
“要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而赛卡自己就与我父亲有不解的恼恨，更是一心想要我族覆灭。”夜昂收起笑容，放下指在远处的手，落在胸前紧握成拳。
“这个时候，若我父亲愿提出相助，他应该不会拒绝。”
“所以。”原来竟是一个轮回。维亚低着头，在黑暗里发出一声叹息，可笑的摇摇头。
“这就是你说的选择吗？”
“那凭据你的逻辑。”既然每小我私家都不外是权力中的棋子，那要是想让哥哥挣脱首相的掌控，最好的选择就是与他的对手同盟。夜昂放下手，维亚徐徐站直身子，碧青的眼眸黯然而阴沉。
“目前我哥最好的选择，就是与你父亲相助。”
“我说的对吗？”
“嗯。”差异于之前肯定的态度，夜昂眼眸微微一沉，侧目看向他身后的位置。
“但也要看我同差异意。”
他的语气疏离，心情却不像是在看待陌生人。维亚握着拳，紧紧盯着夜昂冷厉的眼眸，不禁回忆起第一次见他时，他那清冷傲气的眼神。虽然也是那么的不近人情，却也不似现在这般阴森决绝，让人心生畏惧。
“我知道。”虽然不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但既然他对哥哥本就有所不满，那说再多也没什么须要。维亚冷静眸，抬步走到他面前，语中带着挑衅。
“你容不下异己。”
“但在我看来。”
“你身边基础没有一个可信的人。”
“就算是卡洛伊斯，也不外是因为跟你父亲交好才在你身边随处依着你。”夜昂眯起眼，眸中冷光烁烁。
“所以，你才会一心想要拉拢我，就是为了有一个同伴。”
“那反过来。”就在夜昂想要开口时，维亚走上前，将手伏在胸前朝他低下头。“如果我告竣了你的心愿。”
“是不是也能向你换一个心愿？”
原来他也会交易。夜昂沉下眸，冷冷看着他俯下身。“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如果只是交易。”想不到他会拒绝，维亚抬头不解地盯着夜昂，看着他轻轻摇头。“那便没有意义。”
“我要的是朋友。”夜昂偏过头往身后走去。“是能与我并肩作战，配合进退的朋友。”
“朋友。”见他一副失落的样子，维亚沉声重复道。“我也想要啊。”
“但同时我也想要哥哥回来。”
维亚垂着眸，悄悄握紧双拳。夜昂挑挑眉，侧目看着他无奈的眼神，倔强得有些顽固，但却并不让人讨厌，反倒像是真诚而智慧的，一种退而求之的勇气。
而这种勇气，正是他所看中的。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维亚抬起头，咬紧下唇。
“这并不冲突吧。”
“所以。”这倒像是他的性格。夜昂转过身。“除了维恩。”
“你真的没有其它想法？”
“没有。”维亚摇摇头，眼中满是坚决。“我并没有其它想法。”
敢情他还觉得这是好事？夜昂双唇紧抿着，看着他认真急切的样子，不禁微微抽了抽嘴角，眼神马上一厉。
“那如果我有呢？”
“若我们真的要成为朋友。”
不管怎么样，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告竣未来去科齐的目的。维亚眼神直直地瞪着他。“你必须依照之后上学的规则。”
“成为克利多茨正式的继续人。”
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维亚握着拳，满身不住的发抖，碧青的眼眸燃起一道火光，咬牙不语。
要按他适才的说法，如今的局势风云突变，每小我私家都想从中掌握些什么，那对于夜昂来说，提携自己除却可以压制哥哥外，还能以此掌握父亲未来的相助意向。见他不答话，夜昂也不愿再说什么，眼眸微微一沉，抬手解开罩在头上的光屏，对着他轻轻摇头。
“不愿意吗？”
“你既说要告竣我的心愿。”在屏障消失的那一刻，风声马上在耳边咆哮而过，夹杂着他的声音，似是再听不出丝毫情感，冷然而凌厉。维亚抬起眸，就见他宝蓝眼眸中反照着自己的身影，幽深得像是要吞噬一切。
“这即是我的心愿。”
“你可以拒绝。”就在维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时，夜昂抬起手，略微向退却了一步，双眸透出砭骨的寒凉。“但今后以后。”
“我再没有留情的须要。”
这是在对他发出警告。维亚抿着唇，眼眸直直盯着他一片决然的目光，猛然偏过头，身形微微地发抖。
“我知道了。”维亚眼中一片寂静。“让我再好好想想吧。”
“横竖另有两个月的时间。”看来他并非没有想法。夜昂眯起眼，见他重新抬眸，碧青的眼眸狠狠地瞪着自己。“不是吗？”
“好。”夜昂点颔首，凝视着他的眼眸微微的一沉，抬手看看腕上的手表，看着那险些到达十二的数字，徐徐收起脸上的笑容，冷声道。“那我再给你一点时间。”
“只是，这次事后。”
像是在盘算时间的流逝，夜昂深深瞟过维亚犹疑的脸色，径直转身往前走去，声音里有藏不住的厌烦。
“我不会多理。”
“好自为之。”
说完，他再不理会他，抬手在屏幕上划出一道指令，在维亚怔愣的目光中，抬步走向他刚刚乘坐的电梯。直到电梯门向外打开，见维亚还站在原地，夜昂蹙眉瞥了他一眼，按紧门上的开关。“还想留在这吗？”
听他敦促着自己，维亚双眸圆睁着，瞪着那向自己敞开的电梯门，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天在盛世第一次晤面时他举着枪瞄准自己胸口的模样，加急法式跑上前，一进门就转身面向墙壁。当电梯到达一楼时，卡洛伊斯带着侍从守在门前，见二人先后从门里走出来，微笑着走上前来作势露脱手腕的钟表。“还真久啊。”
“聊得怎么样？”从两人这同时耷拉着一张脸的模样看来，想必历程并不愉快。夜昂偏过头，再次深深看了维亚一眼，双眸阴沉。“还算可以。”
见维亚始终不做声，夜昂抬手对向卡洛伊斯。“带他回去休息吧。”
“之后所有的部署，由他自己决定。”
“无需再限制他。”
“是。”卡洛伊斯挑挑眉，将手伏在胸前。夜昂转身走向门外，卡洛伊斯眼神示意两边的侍从跟在他的身后，走上前对维亚深深鞠了一躬。
“那就请维亚少爷。”
他的语气格外冷淡，听起来险些像是陌生人。维亚抬起头，碧青的眼眸中看不见色泽，呆愣地像是失了魂。“回房休息吧。”
维亚冷静脸在他的注视下往前走去，卡洛伊斯看着他独自远去，不禁懊匚啪了口气，抬步跟在他的身后。在经过好频频走岔道的提醒后，卡洛伊斯终于看见维亚走到了房间的门口，一碰床就一头栽了下去，抬手帮他熄了灯。“晚安，维亚少爷。”
“睡个好觉。”卡洛伊斯压低了声音。“期待明天，能看见你的进步。”
说完，他便将门轻轻的关上，在将守卫遣散的同时，紧紧地盯着房间的门口，摇着头，转身离开。
世界似乎进入了一片平静，门里门外都听不见一丝声响。维亚将头埋在被窝里，双眸紧紧的闭着，脑海中不停地重复着刚刚谈话的场景，耳中依旧回荡着风声，像是刮到了自己的心中，凄凉而无助。
原来，今日之前，他总觉得自己只是家族中多出来的一个用来与哥哥互补的工具。在他刚刚开始认识事物的时候，哥哥就经常和他说，因为自己身为继续人的缘故，所以很难做到忠孝两全，而他的存在，正好可以取代他承欢膝下，让父亲不孑立。可事实上，即便没有他的相伴，父亲也总有人陪，反倒自己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没有偏向和定位。
所以他才会一直期待哥哥回来，教他正确与错误，教他如何选择。
然而现在，当选择权终于落到了他手上，他却再不敢置身事外。
更况且。维亚睁开眼，将手腕举在眼前，打开屏幕上的通讯器，盯着那熟悉的名字，眼里徐徐泛起泪光。两秒后，抬手按下通话键，将手环靠在耳边。
“喂。”当维恩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时，维亚眼神直直地看着窗外的夜空，用力擦干了眼泪，强行压抑着心中翻腾的情绪，听他轻声询问道。“维亚？”
“这么晚还不休息吗？”哥哥的声音像是沉了许多，似乎也没有了玩味的兴趣。维亚抿着唇，努力想要听清哥哥心中的秘密，却怎么也无法从他淡然而深沉的声线中听出些什么，只感受一阵无力。“又怎么了？”
“哥。”看来各人都有心事。维亚的情绪徐徐平静下来，碧青的眼眸一片寂静，发出一声轻轻的召唤，声音里却失去了孩童的天真。“我有句话想要问问你。”
“如果我真的做了克利多茨的正式继续人。”他的声音很轻，淡然地像是一阵风，悠然而凝重。落在维恩的耳中，却如针般难听逆耳。
“你会不会恨我？”
他的声音充满无力，全然不像是自己的意愿。维恩坐在办公桌前，手上的笔停在文件的空白处，身形微微的一滞，藏青的眼眸瞬即黯淡了下来。
终究，照旧走到这一步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维恩举起手机放在耳前，听着电话那边传来急促的呼吸声，忐忑得像是畏惧犯错的孩子。维亚坐起身，垂着眸轻轻摇头，轻声道。“我也不知道。”
“只是突然在想。”这是他第一次挪瑜自己。维恩眉间紧蹙着，放下笔将背靠在皮椅上，抿唇静静地听他说道。“一直以来，我都在哥哥和父亲的掩护下。”
“却从来都没能为你们做过什么。”虽说自己照旧别人眼中的孩子，但当初维恩离家时，也不外和现在的自己一般年纪。维亚抬起手，将屏幕放在眼前，五指轻轻盖在哥哥的名字上，双眸再次显现泪光。
“还真是没用啊。”
从来没听过他这么极重伤感的语气。维恩闭上眼，努力压抑着心中庞大的情绪，咬牙轻轻摇头。“我说，好弟弟。”
“你这是怎么了？”
影象里，无论是在什么情况下，只要他一泛起，维亚就会向他奔来，向他袒露自己所有的心事。同时，也只有自己会包容他的一切。听见哥哥关切的询问，维亚却再也不敢说出实情，尤其今夜所有的秘密，都与他有关，是他不愿揭穿的。
“没事。”
“就是想跟哥说一声。”看来他是铁了心要隐瞒些什么。维恩垂着眸，眼里透出一阵阴冷，微微握紧举着电话的手，沉静不语。“我已经长大了。”
“不需要哥哥再为我费心。”维亚淡淡道，不知从何时起，他总感受哥哥似乎并不信任自己，除却在年龄上的差异外，似乎另有其他不行说的原因。“也没须要刻意掩护我。”
“所以。”这是要和自己对立吗？维恩眼眸低冷静，脸上已然看不见情绪，藏青的眼眸阴暗得像是冷夜的幽冥，隐隐带有一丝杀机。
“维亚。”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似有一阵心痛，不解地询问着。维亚咬着牙，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撕裂般的痛楚，眼泪瞬间夺眶而出，险些快要喊作声来。
谁叫你什么都不愿告诉我？维亚内心咆哮着，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含着泪，用力地摇头。“就是我说的这个意思。”
“我已经长大了。”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维亚低声重复着，语速略微加疾。“以后所有的对错进退。”
“我会自己决定。”
说完，再不等哥哥想说什么，维亚按下挂机键，左手紧紧握住腕上的屏幕，将头埋在胸前。当通话断线的那一刻，维恩降低的眼眸微微一睁，将手机放在眼前，紧盯着那已经烂熟于心的名字，眼里已不见温度。
真的是他吗？
自下午被首相设计免职后，短短一个晚上，他已经陆续接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问询，其中还包罗父亲传来的质问，责怪他不应主动请辞，而是应像一个真正的将领一样，去正面迎战，争取自己的利益。显然，自己这种类似逃兵的行为，已然让他失了颜面。
同时，正因自己如今的失势，让身在莱特宫的维亚逐渐成为另一个被人期待的工具。再加上有公爵的呵护，父亲自是不会错过这个让他生长的时机的。
维恩放下手，将手机轻轻放在桌面上，徐徐闭上了眼睛。
究竟，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想要放弃自己了。
四年前，当他以子爵宗子的身份在军中立足时，维西便经常申饬他，不要依仗家族的名号去刻意追求什么，只要能保证自己的宁静便好。也正因此，当首相每每找他谈话时，即便不宁愿宁可，他也尽量凭据父亲的教导，去刻意回避和拒绝首相的示好，只希望能够全身而退。
然而，即便自己本无心多做纠缠，却总有人不愿放过他。因他自己不属于军人的气质，众人大多都将他视为异类，骂他小白脸不说，还讥笑他是被家人抛弃的孩子，用来与首相做交易。而每次听到这种话时，他不能生气，不能反驳，因为父亲告诉过自己，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家里，是克利多茨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
那时候，也正是在这些说辞的诱导下，他一直以为自己在父亲的心中，就是家族未来的希望，是不行或缺的。所以，无论身在何种处境，他都努力保持风度和谦卑，不骄不躁，让人即便奚落都觉得毫无趣味。当他们无法从中找到快感时，也许就会逐渐散去，还他一片安宁。
可事实却是，虽然他们外貌上确实不再刻意找自己麻烦，却开始不停地在军中散播谣言，说他荒淫无度，经常用金钱收支社交场中和种种权贵搭讪，想要从中获得首相的提携。更有甚者拍下他收支首相府时的照片，宣称他是贵族党的叛徒，还传到了外界的耳中。而那段时间，父亲没有站出来为他说过一句话，面对记者媒体有意的刁难，他也只能说一句。“谣言止于智者。”
然而，在事情不停的发酵中，他徐徐发现，在众人的眼中，真相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事件的自己是否足够持久，能发动更多的话题和影响。而他自己，也从别人眼中温和谦卑的形象，酿成了两面三刀，唯利是图的小人人设。不少人开始不停攻击他，有时就连他泛起，都市有无数摄像机瞄准他，丝毫杀鸡取卵。
那段日子，是他怀疑世间是非对错的开始，也是他记恨父亲的开始。
经历了被种种欺辱挖苦的绝望后，他开始想要逃避现在的情况，他经常在黑夜里，偷偷买通父亲的电话，提出想要回家的诉求。可每次说到这个时，父亲却总说这本是他自愿来到这里的，要是不到一年便要离开，只怕是让人看不起。
也许他就基础没在乎过自己吧。想想之前一直想要获得父亲关注的自己，维恩坐在府邸的皮椅上，冷声自嘲地一笑，眼里却逐渐沁出泪来。
若只是这样，倒也便而已。既然父亲不愿帮他，他只能寻求另外的力量。正好，既然各人都说他与首相有染，那便就顺势而为。他开始主动寻求首相的资助，以愿为其效力的价钱，换取首相为他出头。可因他曾几番拒绝自己，赛卡始终不愿帮他，说是还要再考察自己一番。
而这个考察，却是将他困于地牢里整整两个多月，没有信号，没有人声，只有无尽的寥寂和恐惧，日日陪伴着自己。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他终于看见有人泛起在他面前时，却听见了足以让他奔溃的讯息。
就在他不见的这段日子里，众人开始随处流传他失踪的信息。而就在各人开始讨论克利多茨的去向时，维西面对众人宣布了一件事。
他说，若再过半年还找不到自己，便正式宣告死亡。
爵位转由维亚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