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喝问糜芳
狼烟台示警了！
大帐之中，众将交头结耳，议论纷纷。
关羽一怔，丹凤眼豁然睁圆，随即又迷了起来，沉声道，“慌什么？关某设置狼烟台就是为了防范东吴偷袭，如今狼烟台示警，不正说明当初决策正确吗？”
说着扫视众人一眼，见各人平静下来，这才盯着探马，问道：“是哪里的狼烟台示警。”
众人心中内疚，暗赞关羽令人折服的风范，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是陆口往上的狼烟台，渐次亮起。”探马回禀道。
关羽沉吟一下，起身漫步走出大帐，见东方已经发白，山下一片汪洋，白浪滔天，山坡上停放着大片船筏，准备进击曹兵。
众文武也跟了出来，关平将战袍披在关羽肩头。
“陆口往上的狼烟台示警，一定是吕蒙兴兵偷袭公安、江陵。”随军司马王甫面带忧色，道，“君侯是否要派人回援二城？”
沿江狼烟台就是王甫督造，他深知狼烟燃起意味着什么。
“在提前获得示警的情况下，仅凭陆口之兵想要攻陷公安、江陵，并非易事。”
关羽望着山下的洪水，其中不停有曹兵的尸体被冲过来，“再说，水淹七军正是痛打于禁、庞德落水狗之时，让他们逃了岂不行惜！多派探马，再探消息。”
“可是糜芳、傅士仁二将，对将军甚是不满，治中潘濬又多忌而好利，不能服众，让他们驻守荆州，恐生变故，还请君侯早作部署。”王甫谏道。
关羽抬手指了指山下的汪洋，以及远处的滔滔襄江，道：“襄江刚刚被决口，此地已成泽国，虽然已准备船筏，也只够擒拿曹军残部，急切间雄师回援，已不行能。传本将军令，上船！追捕于禁、庞德！”
“遵令！”众将一齐领令，各自行动。
关平跟在关羽身边，见父亲虽然镇定自若，可是眉宇间也流露出忧虑之色，便劝道，“父亲不必担忧，也有可能是吕蒙施的疑兵之计，故意兴兵引动狼烟台，让父亲不能放心在前线攻打樊城。”
关羽没有回覆，跨上一艘大船，青龙偃月刀往前一指，众将士摇旗鼓噪，冲向于禁、庞德栖身之地。
……
公安，城楼之内。
“阿斗，几年不见已经长这么高了，哈哈哈哈……”糜芳一身戎装，顶盔贯甲，手扶佩剑，走进城楼，哈哈笑道，“对了，现在不能叫你小名了，该叫世子！臣南郡太守糜芳见过世子！”
虽然笑得辉煌光耀，很是亲热，但是眉眼间却不时有警惕之色闪过。
“舅父。”刘禅笑着迎上去，扶住作势行礼的糜芳，笑道，“父王已经稳住益州形势，舅父的身份也水涨船高，如今是镇守一方的诸侯了。”
糜芳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自豪，随即黯然，道：“汉中王厚爱有加，我糜家才有了如今的气象，只是……唉！”
突然叹了口气。
“舅父何以叹息？”刘禅已经听出其话里的意思，故作好奇地问道，“以舅父如今的身份，难道另有烦心之事？”
“只是……并非所有人都如汉中王这般念及旧情。”糜芳脸上露出凄凉之色，打起了小陈诉，道，“前些时日关君侯兴兵之日，竟然当众将我责打三十军杖，还说班师之后还要惩戒。”
“芳虽不才，也是和关君侯无数次一起赴汤蹈火过的元老，他竟然丝毫掉臂情面。再说某与傅士仁等普通将佐另有差异，我可是世子的舅父啊。”
糜芳喋喋不休隧道，“未来世子成就基业，那我即是国舅，身份何等尊贵，竟然受此大辱！心中实有不甘！”
刘禅心中暗道一声好险，幸亏自己实时赶到，就凭糜芳和傅士仁这两人的冲天怨气，东吴只要稍微施展点挑拨手段，就能把他们拉拢已往。
“舅父想当国舅？”刘禅突然问道。
“想啊，虽然想，做梦都想。”糜芳道，“世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自然期盼世子能够继续汉中王的威德，成就不世功业，我当了国舅，也就不用受这窝囊气了。”
“想当国舅，舅父得盼着这个国好，多做添砖加瓦之事，不能挖她的墙角，尽干自毁长城之事。”刘禅的笑容徐徐收敛，严肃起来。
“我自然是盼着好……”糜芳突然顿住，发现差池劲起来，“世子何出此言？”
“关二叔为何打你，你心里没数吗？你和傅士仁勾通干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刘禅的语气冷冽起来，“粮仓的火怎么着的，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说到最后，高声喝问起来。
糜芳脸色苍白，冷汗顺着鬓角淌下，结巴道：“我……我没有，世子别听他人无端诬陷。”
“你想要尊严、想要职位，却尽干这些祸国殃民的恶行，杀你的头都是轻的！”
刘禅不理会其狡辩，喝道，“你这么做对得起谁？对得起父王的信任吗？对得起为糜家奔忙操劳的安汉将军（糜竺）吗？对得起宁死守节的二娘（糜夫人）吗？”
“想当国舅？你对得起国舅这个称谓吗？前方战事吃紧，你在后方贩卖军粮，而且江陵守备如此松懈，你也说自己是元老，这就是元老干的事？”
“你知道自己的尊严是怎么丢的吗？是你自己不争气丧尽的！”刘禅高声道，声音震聋发聩，“今夜吕蒙来袭，如果不是本世子在此现身，你怎么办？你会和傅士仁一样献城投降！”
扑通！
糜芳跪倒在地，声音哽噎，道：“世子骂得对，是我忘八！糜芳忘八！”
说着竟然伸手左右开弓抽了自己几个耳光，痛哭涕淋，“还请世子念在旧情，给舅父一个立功赎罪的时机，芳虽忘八，却从未想过献城投降，今晚世子便看好了，我糜芳如何杀敌！”
刷！
赤霄剑出鞘，虹光一闪，糜芳额前的一绺头发飘下。
“今日割发代首，以示惩戒，许你戴罪立功！”宝剑还匣，刘禅沉声道，“若再犯如此恶行，定然依律而行。”
糜芳一喜，叩首连连，咚咚有声，道：“多谢世子开恩，芳定然痛改前非，恪尽职守，不再胡乱作为。”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刘禅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好好干，国舅给你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