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黑甜心
赵仙儿迫切地从马车上下来，亲昵地关切她和志轩的伤势，并殷切地要送她们去医馆医治。
倩茹不想受这份膏泽，婉言拒绝。
在海棠馆待了几个月，她虽然摸不清赵仙儿的脾性，但从利害关系的角度考量，赵仙儿没有理由对她们这么好。
究竟赵仙儿可是海棠馆的二掌柜。
好不容易才逃离了狼窝，她可不想再和那里有任何的牵扯。
被驳了面子，赵仙儿有些生气，甜美的小圆脸委屈巴巴地鼓了起来，召唤身边的丫鬟把她们强拽上车。
倩茹被吓了一跳，厥后见车在医馆门口停下才略略放心了些。
赵仙儿见她一副畏自己如虎的模样，无奈地蹙眉叹息。
“像你这样柔弱又涉世未深的女子，不栽在九娘手里，也会栽在别人手里。若你没有地方可去，就到城东花影巷弄月小筑找我。”
倩茹没有回应，默默地牵着志轩进医馆治伤。
因是一时无处落脚，她俩在医馆坐了一阵，计划等用了第一副药才走。
上官家的几个嬷嬷下手太狠了，竟打的倩茹受了内伤。
医生说，她的伤至少需要调养一个月。
身上的痛让她如坐针毡，可是又没有一张榻可以躺下。
难受的她小脸苍白，只能握着拳头强忍着。
这时，志轩发现了柳氏。
她可怜巴巴地抹着泪，求医生给开一副自制的滑胎药。
医生鄙夷的眼神，让她羞臊的无地自容，低低地垂着头。
“姐姐，滑胎药是治什么病的？”
“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倩茹难受的紧，没什么心思去关注这些。
不意，柳氏却发现了她们，突然冲将过来激动地拽住她，哭天抹泪地求救。
“好歹咱们是一家人，你如今富贵了，可不能抛弃你的两个妹妹啊......”
倩茹被她又拽又摇的难受极了，一下子晕了已往。
醒来时，竟发现柳氏、安倩雯围在自己身边，惊骇不已！
“志轩，志轩......”
“姐姐，我在这里。”
志轩听见召唤迫切地跑来。
原来她前日在医馆昏厥后，便被柳氏带到了自己的住处。
屋里昏暗又湿润，陈设简陋又破旧。
她正审察着四周的情况，柳氏母女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她面前，哭诉分居后的遭遇。
柳氏托了媒婆想给安倩雅寻一门亲事，哪曾想一时不慎竟将女儿送入了虎狼窝。
安倩雅嫁给西城外李员外的令郎，说的是做妻，可是进了门才发现是妾。
厥后李令郎输了钱，就把她卖进了百花楼。
苦不堪言。
前些日子，她计划给小女儿安倩雯也许小我私家家，没想到竟差点又受骗。
柳氏和安倩雯想求她拿钱救安倩雅。
她这才发现自己双脚光秃秃的，鞋底的银票不翼而飞了。
柳氏母女见她在翻找，嚎啕大哭着向她磕头陪罪，然后把钱还给了她。
“二姐，都是我的错，我一念之差，拿了你的银票，想去把大姐赎出来。哪知她现在身价水涨船高，基础不够。”
她的鞋底有五六百两，竟然不足以从百花楼把安倩雅赎出来。
倩茹有些不想管。
究竟这母女三人不是什么好人，心术不正又企图多端，基础就是自作自受。
可是柳氏母女又不放她走，围着她磕头。
尤其是柳氏，额头都磕破了。
“我对不起安家，对不起老爷，只要你救出倩雅，我愿意以死谢罪！”
“你们尚且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我头上连一片瓦都没有，拿什么救她？”
“二姐，你可是海棠馆的头牌舞姬，身上随随便便都有五六百两，你一定有措施的。”
听到“舞姬”两个字，倩茹就满身不适，而柳氏母女又不达目的不罢休，非逼着她就地允诺。
实在令人怄火！
她估摸着救安倩雅需要一笔不小的数目，拼上她们身上所有的银子都不够。
果真，柳氏说老鸨开口就要三千两黄金。
如此天价，基础不是她能给的了的。
“我原来也认命了，叫她也认命了，可是那孩子实在可怜，我......只能恬不知耻地求你，求求你救救她吧，我们母子三个这辈子、下辈子结草携环也会酬金你的膏泽......”
柳氏见她迟迟不愿颔首，马上就要撞墙。
终究是心肠软了些，她允许了。
可是她又能求谁呢？
想来想去，有财力有人脉的只有赵仙儿一个。
城东花影巷弄月小筑。
一座极为雅致的宅院。
位于京城权贵云集的紫衣巷四周。
倩茹换了身得体的衣服，忐忑地候在弄月小筑门口。
柳氏母女见她一动不动，迫切地敦促她叩门。
可是她还没想好怎么求赵仙儿。
这么大一笔钱，就算赵仙儿允许也会提一些条件。
她自问不是圣人，可以伟大到为了安倩雅这种人牺牲自己的一辈子，到时候又该如何应付柳氏母女的寻死觅活呢？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车夫把车牵到了门口。
不多时，赵仙儿出来了。
眉目浅笑，满面东风，明媚的像五月最鲜艳的牡丹花。
她一看见倩茹就亲昵地迎了上去，似乎丝毫没有为上次被拂了美意而不快。
“赵姐姐，我......”
柳氏见她吞吞吐吐说不出口，立时拉着安倩雯给赵仙儿磕头。
赵仙儿马上尴尬了，环视左右，不得不将她们往里请。
“你们身上都带着伤，又在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们怎么了。”
“对不起。”
“有话就直接说吧。自从在洛王府你替我解困，我就已经在心里把你当好姐妹。这回也托了你的福，我不仅拿回了契约，还成了海棠馆的大掌柜。只要你求的不是天上的星星，水里的月亮，我都市拼尽全力为你办成。”
赵仙儿什么条件也没有提，还如此豪爽，倩茹讶异又谢谢，试探性地问了问，“我有个异母妹妹，遇人不淑，被夫家卖进了百花楼，我有心为她赎身，但那边要价太高，不知姐姐你可否为我周旋一二？”
“需要几多？”
柳氏迫切道：“三千两黄金。”
倩茹见赵仙儿蹙起了眉，看起来十分为难，以为她要拒绝，没想到她却把这事儿给揽下了。
赵仙儿说她虽然没有这么多钱，但可以求朋友想个独辟蹊径的措施把安倩雅捞出来。
急人所难，真是个好人呐！
倩茹谢谢地拜谢。
可是柳氏却不放心，“那老鸨子凶恶得很，听说认识好些权贵，只怕不是寻常措施可以搪塞。”
“人要是在大牢里，我赵仙儿纷歧定有措施，但是百花楼那种腌臜地方......哼！”
赵仙儿留下倩茹几个在宅中期待，自信满满地离去。
不外夜深一些的时候，就把安倩雅给带回来了。
安倩雅美丽的眸子里全然没了往日的色泽，低低地垂着头，对母亲和妹妹丝绝不理，只对倩茹和赵仙儿谢谢叩拜。
受了这样的大恩，循分的人都欠美意思开口求其他，可是柳氏却到倩茹耳边嘀咕，想让她好人做到底，求赵仙儿收下安倩雅和安倩雯，让她们进海棠馆当舞姬。
安倩雯也来求她。
倩茹马上恼了，可是赵仙儿在一旁，实在未便大发雷霆。
她忍了又忍，柳氏母女却得寸进尺，竟然直接跪求赵仙儿。
“你的两个女儿着实都是美人儿，只可惜名声败了，又没有才气，不适合在海棠馆登台。不外看在倩茹妹妹的份上，我愿意收下她们在府里打个杂。”
“那能赚几个钱？如果是这样，我宁愿她烂在腌臜楼馆，好歹还能锦衣玉食！”
柳氏牵着两个女儿想走，但安倩雅却不愿意。
任凭柳氏掐打也死活不走。
“我是你娘，你身上的骨血都是我的，你不走难道还想留下给人当奴婢不成？”
安倩雅马上暴发了，“我以前是个没脑子的，你们说什么我都听，可是事惠临头，你们没有一个相信我的冤屈，甚至为了钱，把我推进火坑......”
安倩雯从中说了许多软和话，可是不仅没有抚慰好安倩雅，反而如同推波助澜一般。
安倩雅越来越激动，竟然把头往门框上撞。
血溅就地。
柳氏慌了，眼珠一转拽着小女儿夺路而去。
赵仙儿见安倩雅另有气息，命人去请医生来为她医治。
“赵姐姐，我真不知道该如何酬金你的膏泽。”
“那实在太容易了，海棠馆被责令停业整顿，我正想趁此时机排一些新歌舞，可是没有满意的曲子，妹妹若是愿意，不妨为我写上几首？”
“些许小事，怎能酬金赵姐姐你的膏泽？”
赵仙儿甜甜地笑了，眸子弯弯的，甚是可亲。
“名利我都有了，就缺一个真心相待的好姐妹。”
说罢，赵仙儿命人备好杯盘果馔，拉着倩茹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下义结金兰。
“你的处境我都知道，这弄月小筑是我的私宅，没有不相干的人来，你们尽管在这里住即是。你的姊妹就是我的姊妹，我也会尽力照拂......”
赵仙儿说到做到，越日便给志轩找了书院，还请人上门给她们做新衣服，连安倩雅的药也都是用的最好的。
志轩对赵仙儿赞不停口。
倩茹也被赵仙儿的真诚仗义感动得泪眼模糊，心里一直记着写词曲的事。
夜风轻浮着小窗，带来阵阵芬芳，倩茹有了灵感，一挥而就，自觉十分满意。
但为了能更好些，她决定再琢磨几日。
与此同时，赵仙儿正在一处酒楼里见柳氏母女。
柳氏收下五百两，将安倩雯、安倩雅一并卖给了她。
赵仙儿收下身契，将安倩雯带去海棠馆交给司马九娘训练。
夜风轻拂，这里的海棠比弄月小筑的开的辉煌光耀多了。
赵仙儿摘下一支细细地闻了闻，片刻，笑容尽失，扔在脚下全数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