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神主
“熵值颠簸在减退……300……150……归、归零了……”
目光从熄灭的辉光计上移开,弥生雪见目光呆滞地看着跪地埋头哆嗦的森川。
“连「二级」病人的病熵,也吸收得如此彻底,难怪御中大人会……”
虽然早已亲眼见证过森川的“特别”,但再次目睹的震撼感却没有削弱半分。
究竟,适才发生的一幕,已经彻底打破了基金会内部关于“黑厄病”的认知。
“呼……这一次的量,比前频频难受多了呢……”
体表病熵消散,森川如同刚刚触过电一样,哆嗦着站了起来。
“麻烦,帮坂井小姐穿一下……”
他脱下外套,递给弥生雪见。
“森君……我这是……在哪里?”
被弥生雪见用宽大的学兰服裹住身体,全身脱力的坂井千晴,气若游丝地问道:“虽然不太清楚情况……但是,我是不是做了什么欠好的事?”
“详细的情况,等回到恰当的地方再说吧。山笑,你资助背一下坂井小姐……”
“吼……怪物,可怕,我不要……”
自树林间探头的山笑,用力摇了摇头,漫天杂草飞翔。
“二十个饭团,口味自选。”
“还要……感动煮……罐头……”
“是关东煮吗……没问题……”
“往那边走?”
短暂的讨价还价之后,山笑乖乖背起了坂井千晴,跟在二人身后朝植物馆大门走去……
“嘎……嘎嘎嘎!”
黑压压的鸦群,忽如乌云般盘旋而下,用力地敲打起了玻璃顶棚笼罩。
“它们说……骨头……许多骨头在接近……”
侧耳微听,山笑哆嗦着咬住了下唇:“是僧人……一定是僧人找来了,快走……”
“僧人?就是将你关起来的……”
“来不及了,我们已经被困绕了。”
走在最前面的弥生雪见停下了脚步。
“一切诸法虽现种种差异相,然其自性皆为绝待清净……”
忽有降低肃穆的诵经声,自四面八方传来。
“证悟此自性清净之理,乃离差异之妄执……”
周围的树林淅淅索索晃动着,走出一道道身穿蓑衣、头戴骨面的人影。
“自他共受永劫真实之大乐,是金刚萨埵之内证,即所谓大乐之秘诀……”
“表显金刚萨埵内证之大乐秘诀,显示出烦恼即菩提之极义……”
双手合十,将骨制金刚杵横在掌心,这些人漫步行到数米外的位置,突然止步。
“恭迎,暴食神子,归位。”
“恭迎,暴食神子,归位。”
接着,这些人突兀地跪倒,虔诚地朝三人的偏向拜伏起来。
“暴食神子?”
“他们在拜的,是……”
森川和弥生雪见对视一眼,转头看向了身后……
“我叫山笑……吼……不叫暴食……呜……”
层层叠叠,让人头晕脑胀的经文声围绕下,山笑似乎受伤的野兽,伏低身子发出了野兽般的低吠。
“放肆,暴食,乃是神明大人赐予你的名讳……”
降低的话语声中,一座由四人抬着的白色显轿,自离开的人群中走出。
仔细看去,这座无顶的轿子竟通体由白骨打造,外貌能清晰地看到骷髅头、大臂、小臂、肋骨等人骨结构,在月光下撒发着森森寒意。
“神赐之名,昭示着神子的使命和命运,不行违抗。明日,神明大人会遣人来接引你,还不速速归位……”
身穿袈裟、头戴白色鬼面的僧人,庄严肃穆地端坐在那渗人的轿子上。
“臭僧人……山笑就算死,也不回去……”
见到这人,山笑眼白被纯粹的黑暗所侵蚀,全身腾起有若实质的杀意。
“没事的,山笑……不管以前曾经发生过什么……”
森川温暖的大手,在她头顶揉了揉:“但是你现在,有我们……另有那辅佐下……”
弥生雪见亦悄然挪了一步,护在了山笑身前。
“不是一小我私家……”
看着护在身侧的两道身影,女孩被杀意晕染的双眼,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没错,山笑,现在不是一小我私家……也不再只有素饭团可以吃!”
“愚不行渡……”
人骨面具后方,那对纯白的瞳孔,越过山笑,落在她背上的坂井千晴身上:“暴食,你贵为神子,岂可驮伏凡俗……”
“神主,那女人,是坂井那小子的遗眷。”
人群之中,传来一道苍老低哑的女声。
“这声音……是宫田婆婆?”
森川第一时间认出了这道耳熟的声音。
“坂井……是谁?”
被她成为“神主”的僧人略一思索,轻蔑地摇了摇头。
“是十年前曾住在竹绿庄,由町内会引荐,带女儿一同出家入教的小子。”
没有与森川“打招呼”的意思,跪伏在人群中,宫田婆婆耐心地向神主说明着:“不外,坂井认为他老婆没有佛缘,未曾带她一同出家。”
“我想起来了,是那小子……找印子钱凑了相当丰盛的一笔香火钱,结果请法界髅失败,还留了个坏事丫头给我们收尾。”
点了颔首,“神主”沉声低笑起来:“这真是,众生皆愚,神意弄人……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暴食,堕落人世的神子,与灾星无异,只会为他人带来不幸……”
过了数秒,他才收起笑意,朝山笑身前的森川和弥生雪见一挥手:“希望这几位施主的死,能让你幡然醒悟……开始吧,天诛……”
“天诛……”
“天诛……”
话音刚落,跪伏一地的人群,突然发出了兴奋的呐喊。
“唵摩诃伽罗耶婆娑诃……恭请……法界髅凭依……”
接着,他们举起金刚杵,甘之如饴地刺入自己的后颈!
“噗……噗……噗……”
月光下的热带植物馆内,一时间只剩下骨刃入肉、鲜血喷溅的嘈杂。
“今日,汝平分属金刚界、胎藏界两部,以男女……阴阳之道,行即身成佛之秘术……”
端坐骨轿上的“神主”,突然喊出了嘹亮的佛号:“……唵摩诃伽罗耶婆娑诃!”
密密麻麻的骨块,自那插入后颈的金刚杵上“发芽”,开始蔓延向这些人全身……
蓑衣飘落,一具具身形各异、骨甲覆体的“骷髅”,在二人眼前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