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核善的笑容
“不擅长和人外交……是指谈话技巧和共情能力方面的问题吗?”
追念起十天前,弥生雪见在电车内,和某位婆婆那尬穿地心的“试探性对话”,森川突然明白了什么。
“啊哈哈,我只是随口一提,弥生你不用太较真。就像普通的新住户一样,自然地引导话题,去八卦一些公寓里发生过的……”
看着斗志不知为何突然消沉的少女,他讪笑着想要宽慰对方。
“较真……在森君眼里,我一定是那种较真又无趣的女人吧。”
但下一秒,弥生雪见“平淡”的质问,如同一柄封喉的利剑,让森川的话戛然而止。
“不,没有……如果适才的话让你不开心了,那一定是我的问题。”
“在我心里,你是一名实力强大、认真果敢、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疫者。”
察觉到气氛差池,他连忙开始“找补”。
“不,要致歉的应该是我。我给人的感受,很难接近和相同吧?”
但是,已经迟了。
“情感冷漠症,是我症候群的副作用之一。我很难理解他人所谓的‘情感’,只承袭‘理性’为行事准则。”
“所幸,我从小在基金会下属的战斗疫者培育机构‘曼陀罗’长大,在那个只考虑变强和战斗、不需要人情世故的地方,理性只会让我走得更快。”
“因此,获得进入胧月塾的时机时,我仍然没有意识到这个副作用的严重性……”
无视了他的慰藉,弥生雪见已经自顾自进入了“独白模式”,房间内气温也随之骤降。
“新宿车站事件的复盘陈诉显示,那位病人受刺引发病的开端,源自我那不恰当的问询。”
“疫者与病人的反抗的本质是‘以弱胜强’。对于隐匿人群、能力未知的病人来说,我这些年修炼出的所谓‘强大’,或许连生存都难以保证。”
“想成为一名及格的山鉾巡行,对人性的了解、相同技巧、信息搜集、症候群的合理运用,都远比‘熵值’来得越发重要。”
“经过深刻的反省,我认为自己必须改变,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徐徐退后两步,弥生雪见突然双手前伸、额头贴地,向森川摆出了一个尺度的土下座。
“森君,你身上的社会气息十分浓厚,很轻易就能和种种人打成一片。请务必借这次任务的时机,在这方面好好指导我。”
“社会气息浓厚还真是对不起了……怎么说呢,弥生你从气质上给人的感受,相当的欠好接近……”
听森川这么说,少女低伏的双肩微微哆嗦,似乎被冷武器击中。
“但是,如果有时机多聊几句的话,别人应该很容易了解到你是那种单纯认真的人。”
为了防止房间内的气氛落至冰点,森川绞尽脑汁,思考起了“三无少女革新计划”:“对了,不如就从心情治理开始!”
“跟人接触的时候,试着多笑一笑,纵然不说话也能拉近距离……”
“笑一笑……”
跪伏在地的弥生雪见,徐徐抬头,看向了他。
“……是指,这样吗?”
刘海笼罩的阴影中,弥生雪见纤薄的唇角,在面部肌肉强制挤压下,僵硬地向上扬起了一个微弱的幅度。
这一瞬间,森川似乎见到了新鲜出井的山村贞子。
“咳咳,那个,我深入地思考了一下……在当今这小我私家情冷漠的社会,礼貌的微笑对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的资助,其实已经很是有限。”
从这让人窒息的阴冷笑容中回过神来,森川摸着下巴,心情一肃:“用实际的行动展现自己的态度和想法,或许越发适合你。”
“相比贫瘠的语言,更多用行动展现想法吗……不错的建议。”
弥生雪见坐起身,认真所在了颔首,脸色也恢复了原本的漠然,似乎找到了新的偏向。
“哈……哈哈哈……是吗……真的有资助的话就太好了……”
见对方“收了神通”,森川不再胡言乱语,只是埋头清洗碗筷,默默祈祷眼前少女不要向邻居随意展示适才那“核善”的笑容。
弥生雪见也重新带上那副巨大的耳机,一边刷着桌上的习题一边监听起了周围的消息。
恢复平静的304号房,只剩水龙头和铅笔的“刷刷”声相互交汇。
……
“我出门‘跑步’了,有事发消息。”
三小时后,弥生雪见在玄关处穿上运动鞋,朝屋内的森川点了颔首。
玄色短裤加白色短袖的跑步服,将玲珑的身形勾勒得淋漓尽致。
马尾盘成丸子头,更让她比平日多出几分青春气息。
“嗯,龟户四周晚上不太安宁,有什么可疑人士接近,记得先下手为强。”
看这修长白腿晃得人眼花缭乱的少女,森川不禁为游荡在黑夜中的痴汉们默默捏了把汗。
“知道了,我有带武器。”
背上装着黑伞的长条背包,弥生雪见脚步轻盈地出了门。
“嘿嘿嘿,终于走了吗?”
目送房门关闭,森川徐徐低头,邪魅一笑,拿出了两团纸巾。
“接下来是,本人期待已久的独享时间。”
将纸巾小心翼翼地在桌面摊开,里面划分包裹着几缕玄色短发。
这是森川上午在货车上时,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时“收集”的。
“松田风太和山下幸夫的‘基因样本’,能解析出怎样的基因片段呢?”
这么说着,他将其中一缕短发,试探着放在鼻尖。
“咻咻……没有那种饥饿感,是晚饭吃饱了的缘故?”
接着,在嘴边舔了下。
“?”
脑海中,并没有任何声音响起。
“是样本量不够吗?”
皱着眉头将这属于松田风太的发丝全部含入口中,依旧没有任何反映。
“按理说,只要吞入疫者的基因样本,‘那家伙’至少会说一句‘检测到未知基因片段’之类的吧……呸呸……”
吐出口中的发丝,森川将山下幸夫的发丝含入口中,也是一样的结果。
平静得就像,他身体里的某个家伙,从未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