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现在尘尽光生,照破青山万朵
月影宫。
夏阎突破大宗师境第一阶段的望天涯后,心底就发生了疑惑。
为了弄明白“为什么皇后,皇宫里的强者们没有起到应有的呵护作用”,他开始了测试。
可这一测,却是大吃一惊。
此时,他只觉自身感知所撑开的区域,恰似成了一个深海的气泡。
而四周皆是黑暗海水,海水里藏了什么,却一无所知。
气泡悬浮着,扩充了开来,而水流和气泡交触时发生的“咕噜咕噜”的声音,像离奇乐器不合章法地单调奏鸣,很是令人压抑、窒息甚至急躁。
步入大宗师才会拥有强大的感知能力,而大宗师之下却都是靠着敏锐的听觉视觉...
打个比方,普通武者甚至地锁天阶们的感知就如一个点,一个点是不会和水流交触而发生异响的。
但,大宗师的感知却是一个“域”,这就好比一个泡泡,泡泡大了,和外部的接触面积自然也大了。
夏阎正测试着,思索着。
骤然之间,一股尖锐的恐怖感刺入他的心脏,强烈酷寒的溺水感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似乎这凌晨的黑暗里突显出某种能够令人必死的工具。
那工具原本停驻在远方,而现在却恰似被什么所吸引,而快速地向他靠近...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虚空里,像有什么工具在急促冲刺,怪异的足蹄似密集鼓点踢踏着坚硬酷寒的木质地板,又似乎敲扎在夏阎的心脏上,似虚还真,缥缈莫测,悚然惊怖,难以名状。
刷!
夏阎瞬间化出恶鬼相。
那声音便消失不见了。
他再化回人相,危险的直觉也未再度生出。
夏阎长舒了口气,不觉之间,他背脊处竟是渗出了一层薄薄的白毛汗。
不外一次释放感知,竟让他有一种加入了生死厮杀的感受。
与此同时...
皇宫里的诸多诡异情景在他脑海里一一浮现。
最初到来时,感应月影宫外的窥探...
深宫宫女不合理的怪异死亡...
皇宫堆栈之中,那不知所起的恐怖预兆...
“陶醉在黑暗里的人,对黑暗习以为常,以为这是世界的原来模样...
可那些点燃了蜡烛,看到了灼烁的人,才会意识到...原来这一切都不正常。
而黑暗里的灼烁,会使得手捧蜡烛的人成为猎物,从而吸引黑暗里诡物的注意。”
“可是...外面并不是这样,那么就是皇宫的原因了。”
“皇宫,很差池劲...
在这里非但感知无效,而且还会有巨大的危险...”
“难怪,那些刺客能够见缝插针地进入宫里,原来是这么回事。”
夏阎明白了原因,可却也发现了一个更恐怖的神秘里世界。
他只是站在门前,往里看了一眼,但除了恐惧...什么都没看见。
...
...
早晨。
阳光如寻常,奇花异草依然盛放,宫里千廊百道之间,有着太监宫女们急遽行走的声音。
可这许多热闹都无法压下昨晚那于黑暗里的惊鸿一瞥。
夏阎换上了学子的宽袖白衣,打着哈欠走向马车,从后宫往书院需得一个多时辰,相当于前世赶高铁跨都市“上学”了,在车上另有时间睡。
媚惑眼儿看着殿下走来,只觉殿下似乎和昨天有些差异了,但怎么个差异却又说不上来。
少年双袖挥洒,于长风天光里,说不出的洒脱,给人一种凌绝于尘嚣之上,鹤立于鸡群之间的感受。
白素璃自然无法想到昨晚少年已经踏破了天阶,成就了大宗师,登临高楼,眺望天涯,自然再不落于凡俗。
她心底寻了个合理的解释:也许殿下真的很适合文墨之道,只是多了一个学子的身份,便似鱼入大海,洗尽铅华,如此洒脱,若是再假以时日,还不知会是怎么个风骚的样儿...
这般风骚模样,哪里需要去什么风月场所厮混?即是举手抬足,都市引得不少小娘子尖叫吧?
只是想到这一点,初晤面时动不动便怒斥着“无耻”两字的白妈,心底有些酥酥软软的,就连脸上都带上了笑容。
而刚服侍着夏阎穿衣的两个宫女,更是有一种突然就身份拔高了的感受。
一人得道一人得道...
夏阎入了宗师境,服侍他的宫女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却觉着自己服侍的殿下格外差异,绝对不是只被扣了顶“储君”帽子的伧夫俗人。
“怎么了?”夏阎见白妈看着他傻笑,有些疑惑。
白妈想冷哼一声,发现哼不出来,她那酷寒的面容似乎很难再劈面前的少年展现了,于是道:“今日是第一课,殿下可曾准备妥当?”
夏阎应了声:“嗯。”
旁边的宫女,眼睛闪光,心底有种莫名的激动:殿下好高冷,就连轻轻“嗯”一声,都如此的让人觉得...好生潇洒呢!
上车...
车动...
远去...
一路瞌睡...
午前,马车便入了书院。
白妈系马老榕下,潜伏双刀,随在刚从车马下来的储君,一前一后,入了书院。
这沿路上,白妈目不斜视,很是清冷,而事实上,她却时刻如绷紧的箭,严密地戒备着任何可能的刺杀。
殿下不擅武学,文道才刚刚起步,这时候...她可不能疏忽。
而作为皇后部署来掩护储君的人,白妈对于每一道看向殿下的视线都市注意。
可今天,她觉得怪极了。
书院里,学子有男有女,今天...但凡路过的女学子都市投来视线,看向殿下,然后又挪开。男学子倒是有些在偷看她,可比起偷看殿下的女学子却是少了不知几多...
没一会儿,夏阎入了书院符字学的区域。
书斋里,小李学正正授课到末。
夏阎也没急着进入,在外期待。
没一会儿,书斋的学生们便纷纷起身行礼,算是“下课”了。
离开的学生们见到院里的殿下,纷纷行礼。
夏阎亦是回礼。
今天,他也感应了诸多审察他的目光,这些目光里以女性居多。
刚开始,他另有些疑惑,但很快他想明白了。
这是大宗师气度和桃花运气运叠加的效果...
简朴来说,普通乡下男人的桃花运,和权贵令郎哥儿的桃花运,就算运势相同,所能吸引到的女人却也绝不相同。
在他突破大宗师后,这“桃花运II”的气运也获得了提升,这算是一种隐性增强。
不外,他并不在意这种招摇。
他明面的身份原来就苟不了,而这“桃花运II”还能给他带来更多信息和隐形利益。
虽然...也可能存在同性敌视的麻烦。
可他储君这身份,却又将这麻烦给抹杀了。
所以,很好。
......
慢慢的,随着学子离去,目光渐少,只剩下最后一道了。
他对着书斋里那墨中黄花般的玲珑女子,行礼道:“老师。”
小李学正妙目看着他,原来还在想着“两坛酒,一壶茶”,还在想着“若是醉到来不了,定要让这门生尝尝教鞭的滋味”,可今日见了自家门生这温润如玉、英俊洒脱的样子,她忽地心底生出一种自然而然的喜爱之情。
同时,费解也随之生出。
这般的少年郎,为什么会落下个“荒淫好色”的名声?
为什么?
那些被他“荒淫好色”过的女人都瞎了眼么?
诸多思绪闪过,小李学正道:“来了,入座。”
夏阎应了声,踏入书斋,然后择了一处椅子坐下。
他是第一天来,小李学正肯定是要开小灶给他补课,等他进度跟上了,说不定就会和班级同学一同上课了,具体怎样,还要看小李学正部署。
小李学正秉持“率真”之心,并不会藏着问题,于是直接道:“我所闻之殿下,与所见之学生,竟如两人,何能至此?”
夏阎知道,这又到了强化“自己性格转变”的时机了,他必须让人知道...他的转变是很合理的,这不仅是为了现在,还为了应对未来那真的三皇子回归。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那真的能说他是假,那他为何不能以假乱真?
于是,他正色道:“回禀老师,生死之间有大恐怖,白经历两次恐怖,心有触动,所以变了。”
小李学正笑道:“不信。”
她一拂长袖,负手而立,道:“浅水,即是再如何生起波涛,也飞不出蛟龙。
一个荒唐好色的殿下,就算经历了生死的大恐怖,也不外是无能暴怒,抑或...吓破了胆子。”
夏阎:......
他微一沉吟,决定以文人的方式来摆平小李学正的怀疑。
这方式就是————吟诗。
诗能明志,放在什么江湖势力里怕是屁用没有,但在这文人各人面前,却是有用的很。
说干就干,夏阎很快想起一首,然后徐徐起身道:
“我有明珠一颗...”
小李学正愣了下,旋即露出期待之色。
夏阎继续道:“久被尘劳关锁。”
小李学正微微颔首。
夏阎负手,看着远方,徐徐道出后两句:“现在尘尽光生,照破青山万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