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传 天堂在左 地狱在右
2073年,12月25日
又是一年的圣诞降临到了这座边远小镇上。
可惜天公不作美。
或许是人类肆意破坏自然造成气候变暖的缘故,期待了整整一年的大雪纷飞,最后却酿成了泥泞的狂风暴雨。
本该热闹的节日气氛被这场大雨冲散得七零八落。
怙恃原本对自己许下的“去城里庆祝”的诺言自然也就落了空。
希怛.卡斯德伊嘟着嘴,看着窗外坠落的亿万水滴,怔怔入迷。
“希怛!傻孩子,别盯着窗外啦,刚洗完澡,小心着凉!快来用饭,等会儿菜要冷了……”
“哦~来了……”希怛闷闷地回应着,摸了摸耳边垂落的湿润发梢,拖拽着步子走到了老旧的餐桌前。
她审察了一眼餐桌,不出所料的是传统的法式大餐。
卡斯德伊家族搬到新美国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却仍然顽强地坚持着家乡的传统。
希怛想着,微微地撇嘴,把用合成肉制作的虚假鹅肝囫囵地吞下肚子里。
“希怛,慢点吃……”爸爸无奈地责怪了女儿一句。
对这个从小就古灵精怪的可爱小家伙,他始终没什么措施,只能小心翼翼地把她捧在手心里,生怕乖女儿泛起什么意外情况。
“爸爸,妈妈,今天也是我十八岁的生日哦!”希怛皱了皱鼻子,颇有些小心机地说道。
“知道啦,不就是想要两个大礼物嘛……”母亲伸手拨弄了一下女儿有些凌乱的漂亮银发,没好气地说了一声。
“那我现在就可以拆开看看吗?”希怛睁着紫罗兰色的水润眼睛,一脸期待地说着。
紧挨着餐桌,一颗有些粗拙的圣诞假树缄默沉静地屹立,似乎在默默守护着这个小小的家庭。
希怛轻轻拍了这个老家伙一下,弯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两个最大的包裹。
她转头,对着正温柔注视着自己的爸爸妈妈笑了一下之后,便喜滋滋地拆开了手中的礼物。
“爸!妈!爱死你们了!”见到盒中礼物的那一刻,希怛眉飞色舞地蹦了起来,银白的发丝也随着在空中飘扬舞动着,与主人一起庆祝这欢喜的时刻。
凭据历来的传统,红色的盒子来自爸爸,蓝色的盒子来自妈妈。
希怛从地上落了下来,轻轻喘了口气,借助着头顶温暖的灯光,仔细端详着盒子里的礼物。
红色的盒子中,一把做工精致的小刀平静地甜睡着,默默期待被人叫醒的那一刻到来。
蓝色的盒子里,一张武侍乐队的绝版唱片摆放在正中央,岁月似乎没在这张五十多年前的唱片上留下半点痕迹。
“兴奋了吧……”妈妈走了过来,紧紧抱住兴奋到失声的小女儿,搂着她纤细的身子回到了餐桌上。
“趁热吃,等会儿回房间,有的是时间让你去享受。”爸爸也笑着劝说道。
“嗯!”希怛点了颔首,最后看了一眼名贵的红蓝礼盒,把头埋进饭碗里,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希怛的爸爸妈妈无奈地对视一眼,也没有去制止女儿那不够淑女的行为举止。
“我吃完啦!”
也就短短几分钟时间,希怛就迫不及待地完成了进餐。
“好啦好啦,不打扰你这个大忙人了……”妈妈打趣了一下,换来希怛欠美意思的连连讪笑。
希怛把礼盒重新盖好,敬服地捧在怀里,想了想,又蹦跳着跑到正在用饭的爸妈身边,一人一下地在脸颊上啄了一口。
“呀!小坏蛋!嘴巴上面另有油!”爸爸装作恼火地说着,起身作势要打她屁股。
希怛坏笑着抱着礼物,步履急遽地跑回了房间。
“晚安,爸爸妈妈!”
她朝着房门外喊了一句后,便钻入了自己小小的卧室之中。
希怛看了一眼怀中名贵的礼物,决定先把它们藏在自己最隐蔽的床底,作为最珍惜的宝藏珍藏,期待明天早上精力充沛的自己慢慢把玩。
“晚安!”希怛开心地对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喊道,随即便钻进了温暖的被窝之中。
可回覆她的,不是无数雨点坠落的清脆声响,而是一场盛开在黑夜中的爆炸轰鸣。
◎
影象回忆完毕。
希怛躺在酷寒的泥地里,被凉飕飕的雨点和砭骨的寒风叫醒。
发生了什么?
她努力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有些无能为力。
四肢似乎不停使唤了,各有各的想法。
希怛只能竭尽全力地睁开双眼,想要去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火焰熊熊燃烧的声音透过雨滴坠亡的惨叫,钻入了耳洞之中。
她艰难地扭头,发现一栋熟悉的屋子正在一点点地化作灰烬。
地上散落的那些碎屑色泽纯黑,如同死亡的颜色。
“不!”
希怛张嘴想要大叫,嗓子却嘶哑地发不作声音。
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
朦胧之中,她依稀见到有几个鬼祟的身影自燃烧的废墟之中走出,嘴里念叨着浓浊不清的字词。
似乎是有恶鬼聚集成群,在谦卑地一同低吟那撒旦之名。
“Night City(夜之城)?”
希怛顺着那些魔鬼的低语嘟囔着。
意识越来越朦胧了。
“这样下去不行……”她在心底喊着,用牙尖去用力刺破娇嫩的肌肤。
一滴滴血液下肚,一点点疼痛滋生,她顽强着维持最后的清醒。
直到那些带来死亡的“鸦群”离去,希怛才用骨髓里最后压榨出来的几丝力气爬了起来。
曾经温馨的小屋已经坍毁了。
那守护神一般的老旧破树只剩下了灰烬。
怙恃也消失无踪,生死不明。
她跪在废墟之中寻觅着,最后只在自己房间曾经的旧址上,找到两盒已经破旧不堪的礼物。
浸泡在水中的唱片已没用了。
只剩下那把缄默沉静的尖刀,陪伴着一无所有的她。
手中攥着刀,希怛咬着牙,抬头凝望云雾笼罩的夜空。
今晚,不见星空与明月,只有无穷无尽的风雨,连接了大地与天空。
在2073年,12月25日,既是生日也是圣诞节的这一天。
希怛.卡斯德伊失去了所有。
牙齿似乎要咬碎,满身的经脉、血管、肌肉、骨骼都要扭曲、凝结到一起,心中也燃起熊熊烈火。
一声染血的啼鸣自喉间发出。
她满身哆嗦地跪伏在地上。
分不清是雨水照旧泪水的液体一滴接着一滴坠落在地上,摔得赴汤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