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火光
天地不仁，以万物皆为刍狗；
红尘有道，见众生尽是非人。
……
夜，幽深。
银色的月光，向大地洒落清辉，山脉连绵围绕，有长河在此冲出一片山谷，正是万毒门所在，毒蛇谷。
微风拂过，带着些许的凉意。
深邃的夜里，却隐约传出了模糊嘈杂的叫喊声，站在山崖边向下望去，只见毒蛇谷中草木幽深，楼阁林立，此时正从其中延伸出一条蜿蜒的火光，排成一条长龙，正向山上而来。
“宗主，看来他是逃出来了。”
山崖边上，有两道人影，其中一位身穿黑衣，面遮黑纱，满身上下鬼气森森，在这般黑夜里更是难以看清面容，只听得他的声音，同样如夜一般深邃。
在他身边，一个气度特殊的中年男人，正负手而立，神情淡然地看着山崖之下。
这两位，如山崖下的万毒门一般，也是魔教中人。
那位面遮黑纱的黑衣男子，是魔教鬼王宗一脉的供奉，号称“鬼先生”，而他身旁的中年男人，则是台甫鼎鼎的鬼王宗宗主，万人往。
此二人深夜来到同为魔教一脉的万毒门所在，不知有什么阴谋。
听了鬼先生的话，万人往点了颔首，问道：“我们的人呢？”
鬼先生回覆道：“已经部署好了，只要他进入规模，我们便可接应。”
“好！”
万人往神色一震，说道：“毒神那个老货，这次怕是又要添几根白头发了。”
鬼先生微微一笑，却没有继续说话。
半晌，万人往又问道：“合欢派那边的情况呢？”
鬼先生迟疑片刻，然后回覆道：“幽姬一直在盯着她们，但……”
万人往回过头来，看了鬼先生一眼，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随即摆手笑道：“算了，那孩子事关重大，三妙哪里会坐得住？横竖我们已经做好准备，她就算现在前来，也无济于事了。”
鬼先生点了颔首，正要说话。
突然，一道极具魅惑的笑声倏地飘来：“是吗？”
“谁？！”鬼先生登时一惊，下意识转头看去。
……
相比山崖的幽邃静谧，山脚处，却是嘈杂无比，杂乱不堪。
一众约有数十人的万毒门门生，身穿统一衣饰，每人手里打了一个火炬，将山脚各处围了个水泄不通。
“人呢？！人哪里去了？”
一名身形魁梧壮硕之人，举着火炬，身上所穿倒与其他人差异，他回过头来，猛地大喝一声。
“端、端木前辈，那小贼跑进山林去了……”
一个胆大的万毒门门生站了出来，颤声说道。
那个魁梧之人，是万毒门的妙手，名叫端木铁，他听得此话，立即目光一寒，喝道：“那你们还等在这里做什么？！等开席吗？还不给我追！”
“是！”
众门生被他一喝，纷纷身躯一震，随即齐声敬重回应，一时间如潮水般涌入了山林。
就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的某一个偏向，一位蓬头垢面，衣衫破烂的少年，正不要命一般朝前狂奔。
跑！
这是他脑海中的唯一念头。
只要逃出去，就能活命！
……
此地名为毒蛇谷，茂密的山林中，也不知藏了几多的毒蛇毒草，别说是普通人了，即即是修行有成的万毒门门生，都不敢随便进入。
茂密的树林中，月光逐渐稀疏，清辉皆被茂盛的枝叶给挡在了黑暗之外，但没过多久，整片树林便被火光，映照得格外通红。
仇尽踩着破烂的布靴，拖着虚弱的身子，喘着粗气，朝着暗无天日的密林深处狂奔，在他的身后，树影在火光中摇曳。
火光近在咫尺，似乎要吞噬而来。
而他，却要突入黑暗的怀抱。
仇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从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牢中逃出来的，直到此时，他仍旧有些模糊。
举止反常的万毒门门生。
故意打开的锁。
空无守卫的地牢。
另有这深邃的夜。
这一切看起来，都像是被人设计好了的，可究竟是谁呢？
思绪在脑海中翻涌不停，而仇尽的意识也徐徐模糊起来，他脚下踉跄，身子不由微微一晃。
心神倏尔一振，仇尽强打起精神，咬了咬舌尖，试图让自己清晰一些，可连日的虚弱，令他此时险些到达了极限。
也不知跑了多久，身后那火光中，夹杂着凌乱如潮的脚步声，另有怒恨焦急的叫喊声，离他越来越近了。
仇尽深知，若是此时放慢了速度，或许就会死！
突然，就在这个时候，眼前火光闪动，几道人影不知从那边窜了出来，盖住了仇尽的去路。
他心头一凛，明白见到这几小我私家的手上，也各自握着一柄火炬。
仇尽停下了脚步，如星辰般清澈的双眸中，爆射出凌厉的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几人。
“你已经宁静了，跟我们来吧，宗主要见你。”
只见为首一人站了出来，对着仇尽说道。
宗主？
少年精神一振，意识稍稍恢复了些。
这个称谓，想必不是万毒门的人了，难道是……
身后的叫喊声越来越清晰，杂乱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火光马上就要吞噬而来。
“好。”
仇尽没有选择的余地，如果他猜得没错，那么前方虽然暗含凶机，但也比身后的那群嗜血毒狼要宁静得多。
听见对方如此爽快地允许，为首那人松了口气，给身边的一个壮汉打了个眼色。
那个壮汉点了颔首，向仇尽走来，然后背对着他蹲下来。
仇尽愣了一下，但很快就知道了眼前这个壮汉的计划，于是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他清冷的语气，像极了今天的月光。
“好吧。”为首之人微微一笑，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示意壮汉退下。
“你们是鬼王宗的人？”仇尽的目光，在这深邃的黑夜中，犹如一道明亮的剑光。
那几人很明显怔了一下，然后相视一眼。
随即，那个为首之人看向仇尽，好奇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鬼王宗的人？”
仇尽嘴角一抽，心说你特么还真是个魔教中人！
都这时候了，还跟我打什么哑谜啊？！
“猜的，不想说算了。”
仇尽淡淡说道，“万毒门的人很快就追上来了，如果你们计划在这里空话，请恕我无法作陪。”
一听此话，那几人的神情，纷纷变得有趣起来。
为首那人连忙笑道：“小兄弟别见责，我们只是……算了，你猜得不错，我们都是鬼王宗的门生。”
仇尽看着面前的几人，深吸一口气，心中的推测突然明朗了几分。
他没有多言，只是点颔首，说了一句：“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