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朝会挖坑，群臣入瓮
翌日。
不到四更天，赵顼便被喜子叫醒了。
宋代朝会，定在五更三点。一些距离远的大臣，三更天就要起床。
赵顼打着哈欠，心中想着，待自己真正手握帝王大权那天，先要改的就是朝会时间。
四位漂亮的宫女为赵顼洗漱穿衣的同时，外面的早餐也已准备好了。
四样羹汤，八样果脯，十余份点心，简约而不简朴。
吃饱后，赵顼又喝了一杯参茶，不由得精神了许多，然后便准备上朝了。
与群臣的第一次正式朝会，他照旧相当重视的，昨晚入睡前还特意打了个腹稿纲要，准备牛刀小试一下。
约莫一刻钟后，群臣齐聚紫宸殿。
赵顼头戴通天冠，身穿绛纱袍，泛起在龙椅前。
这时，百官齐齐行膜拜礼。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百官齐呼。
大宋日常朝会，百官基本是无须行膜拜礼的，但今日是赵顼第一次上朝，礼节自然差异。
“众卿平身！”赵顼绝不怯场。
紧接着，即是属于韩琦的时间。
韩琦代表中书门下，开始向赵顼汇报一系列事件。
如：先帝丧事，一切从简；立安国夫人向氏为皇后；晋封弟灏为昌王……
这些都是板上钉钉，早已确定的事情，赵顼要做的就是不停颔首。
很快，这些杂事便结束了。
百官都一脸期待地看向赵顼。
各人都在期待这位少年便有雄心的新官家在第一次正式朝会上，会说些什么。
赵顼看向百官，笑容暖和。
“昨日，三司使向朕汇报了去年的朝廷收支，收入9000万贯，支出9500万贯，一年便亏空了500万贯。若长此以往，恐怕距离亡国也不远了！”
“支出的9500万贯，军费占一半，百官俸禄占三成，岁币和其它杂费共占一成。诸卿认为，应该缩减哪一项？”
大殿内马上鸦雀无声，百官都低下了脑袋。
其实，各人都或许知道这个数据，大宋从先帝时基本就是寅吃卯粮了。
但大宋的经济一直是上升的，汴梁城也越来越富贵，只是开销实在太大了！
要有靠谱的解决方式，他们早提了。
太祖天子有令，不行与民争利，税赋自然不行增，那就只能节流了。
但缩减哪项都不合适。
众臣没想到，赵顼在现在就将这个伤疤揭开了。
赵顼从龙椅上走了下来，继续说道：“朕以为，应先缩减岁币！”
此话声音并不大，但让所有的朝臣都打了一个寒颤。
百官齐齐看向赵顼，皆是一脸紧张。
缩减岁币，就意味着引战。
这位新官家该不会刚登位就要向西夏或大辽开战吧！
适才还将头快埋在衣领里的韩琦，迅速出列，拱手道：“陛下，岁币万万不行淘汰啊！”
“陛下，此时绝对不能开战！”三朝元老富弼也站了出来。
唰！
唰！
唰！
紧接着，几十名官员纷纷出列高呼。
“陛下，岁币万万不行减啊！”
就连大宋最高的军事统帅枢密使文彦博，也出列阻挡。
因为他很清楚，大宋基础打不赢。
打不赢的结果就是，赔钱割地，然后岁币增加。
赵顼见群臣心情激动，不由得流露出一抹不易觉察的笑容。
他基础没有想要挑起战争，如今的大宋，还不能提倡战争。
他想让群臣误以为他要发动战争，其实他想要动的乃是军费和官员俸禄。
大宋冗员冗兵冗费太严重了。
唯有精兵简政，才气让国库有盈余。
但这个相当于砸了文武百官饭碗的要领，直接提出，只会引得群臣不满。
故而他以岁币为突破口，请群臣入瓮，让他们提出精兵简政战略。
赵顼重新坐回龙椅，道：“岁币可以不减，那如何贴补国库的巨额亏空呢？”
此话一落，一些智慧的臣子已经明白了。
占据支出大头的，除了岁币，那就是军费和官员俸禄了。
一些大臣再次将头低了下去。
缩减俸禄，百官肉疼。
而缩减军费，更是不行。
因为大宋的士兵，兼具着种田、基建、维护治安、抗险防洪等多项重任，而且许多几何文官的俸禄都是用军费补的窟窿。
否则，国库的窟窿会更大。
而且，纵然群臣损害自己的利益去补这个窟窿，那也远远补不上。
窟窿太大了。
何须呢！
不外，大宋照旧有爱名不爱财的臣子。
一个身材胖胖的官员站了出来，拱手高声道：“陛下，臣以为，我朝官员薪俸远超前朝，待遇过于优渥，应缩减官员俸禄。另外，我朝每年向辽、西夏交巨额岁币，以保领土平安，既无战乱之忧，军费便应淘汰！”
其声音脆亮，犹如洪钟。
此人名王陶，字乐道，官居御史中丞，御史台老大，乃是朝中有名的言官大炮。
怼皇上，怼中书，怼三司，怼枢密院。
朝堂之上，没有他不敢弹劾的人。
赵顼听到此话，不由得心中一暖，朝堂上照旧有人能领会圣意的。
但此法过于武断。
他刚刚登位，先减百官俸禄，又减军费，相当于将朝廷的文武百官冒犯完了。
朝廷高官可以为了朝廷盈余，不在乎那些俸禄。
但底层官员，大多数都是靠着俸禄维持生计，若俸禄大减，他们除了生出懒政之心，还会将魔爪伸向黎民。
这是赵顼绝不愿意看到的。
群臣再次低头。
在他们眼里，王陶的建议就是动摇国本，完全是莽撞之言。
紫宸殿又平静下来。
这时，作为百官之首的韩琦只能硬着头皮搭话了。
“陛下，国库亏空并非一朝一时形成，只要国无战，民无灾，朝廷便无虞。虽然，臣等也一直在思索国库盈余之策，此事需要徐缓图之。”
这番说辞不痛不痒，说了即是没说。
赵顼摇了摇头，道：“不行，今日必须要论出一个结果，否则就凭据朕的建议或王中丞的建议去做。”
听到此话，一直眯着眼的枢密使文彦博徐徐睁开眼睛，露出一抹亮光。
他徐徐出列，道：“陛下，臣有一个建议，或许可行。”
“枢密使，快快讲来！”
赵顼有些兴奋。
文彦博这个老狐狸最能推测圣意，也是平日里最有主意的。
文彦博不紧不慢地说道：“与其百官降俸，缩减军费，不如淘汰无用之官，无用之兵，精兵简政，是为上策。”
听到这话，赵顼心中狂喜，这就是他的想法。
大宋的闲官与无用之兵都太多了，若能大量淘汰，那将是大宋之福。
“不外，此举一定造成兵、官不满，易生动乱。臣建议，必须秉公按律，建设完善的裁官裁兵机制，贤者上，庸者下，无用者，只能为民。另外，需对留任官兵，给予俸禄补助，以安天下士子与官兵之心！”
“妙哉，不愧是老狐狸，想得真是面面俱到！”赵顼心中道。
赵顼内心厦悦，但在脸上并未显露出半分，他看向群臣，道：“朕以为，枢密使此策可行，诸卿可另有良策？”
不远处，比文彦博还要老狐狸的富弼，现在已经看明白了。
今日，官家就是要行精兵简政之举，这已经不行制止了。
究竟，无论是缩减岁币，照旧官兵全员降薪，造成的破坏性都太强了。
既然无法阻挡，那就做第一个支持者。
富弼立即大步走到大殿中央，拱手朗声道：“陛下，老臣支持枢密使的战略！”
韩琦、欧阳修、曾公亮三人在富弼亮相后，哪里还不清楚当下的形势，立即也都拱手道：“臣附议！”
这四人，乃是大宋朝堂的晴雨表。
他们都颔首了，朝中众臣自然也无异议了。
“臣等附议！”群臣异口同声，他们都觉得此事应该不会涉及到自己。
赵顼马上笑了。
“韩相，那如何建设公正的裁官裁兵机制，朕便交给中书了，三天后呈上详细的条例，可有问题？”
“臣遵命！”韩琦高声道。
现在，韩琦的心正在默默流泪，那些被裁掉的那些官兵最先骂的肯定是他。
紧接着，便散朝了。
富弼、韩琦、欧阳修、文彦博、曾公亮等人一起朝着外面走去。
欧阳修突然开口道：“诸位觉得，咱们的官家如何？”
曾公亮捋了一把胡子。
“官家变法图强之心，犹如磐石，且有不输于秦皇汉武的气魄，看来大宋要变样了！”
听到这话，其他几人的心情都变得严肃起来。
到底会变好照旧更糟，各人心里都没谱儿。
究竟，仁宗朝期间，范仲淹提倡的庆历新政，也有精兵简政的举措，但由于仁宗心软，摇摆不定，涉及人员太多，就弃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