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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天

第四百七十七章 压境

中天 河梁 3303 2024-01-16 23:58:00

  紫微宫,鼎湖仙境。

  圣尊的虚影就站在鼎湖上空,而这湖水的深处,则是帝君。

  被舞戚斩下头颅后,帝君立即赶回了鼎湖仙境请求圣尊相救,舞戚那临死前的一斧带着滔天恨意和死气,帝君无法反抗也无法化解,哪怕有圣尊相救,短时间内也是无法离开这鼎湖仙境了。

  “要不了多久了。”

  圣尊低语着,冥冥中的共识还在通过碎星盘通报。

  迟则一月,短则数日,她便可以重新掌控碎星盘,届时所有突入人间的魔族都只有死路一条。

  她抬头,目光恰似能够穿透虚空,跨越千万里,落到魔界,与应攸仪遥遥对视。

  此时的魔界,应攸仪似乎也是心有所感,仰望着那浩渺的星空。

  到了创世境,穿梭空间,遨游无垠星空亦不是难事,但魔界在虚空之中流浪了太久太久,久远到近乎忘了回去的路。

  “攸仪,这些年来,争的到底是什么?”

  应攸仪的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了六欲天尊的身影。

  应攸仪默默坐在水潭边,顾影自怜,四周的寂静恰似永恒,如镜中画面。

  “你恨了这么久,始终未曾放下吗?”六欲天尊眼神庞大地看着她。

  “不,”应攸仪终于开口,遥遥望着无垠的虚空,“我只是想家了。”

  六欲天尊一怔,“原来……是因为这个……”

  一瞬间,他恰似也老了许多,望着那浩渺星空怔怔入迷,竟是有种难言的悲怆。

  魔界,究竟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而是远古遗留下来的五色界珠所化。五色界珠和真实的世界一样辽阔,但它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生机。

  比起一个真正的世界,魔界险些没有风和日丽的日子,在虚空中流浪,没有日月,只有星光,有时甚至连星光都没有,唯有靠烛龙以大神通演化出来的白昼与黑夜区分时日。

  魔界的情况太过恶劣了,在这样的世界里,最多的即是那些矮小且善于钻地挖洞的地魔。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貌寝的地魔?因为在虚空中流浪时,偶尔会靠近炽热的恒星,整个魔界温度飙升,地表甚至会自发燃起大火,沙粒都随之融化,而这些地魔便纷纷钻入地底深处苟活,皮肤也因为恒星的光焰而萎缩、甚至因为灼烧而溃烂,那个时候,魔界的各大族群都要靠几位祖神之力方能抵御恒星的光焰而存活,至于植物和弱小一些的飞鸟游鱼,险些无一幸免,大部门会就此丧命,少部门也会变异成狰狞貌寝的畸形怪物。

  最初,追随应攸仪的仙古族,本就是风姿潇洒的仙族后裔,可是在虚空中流浪了这么久之后,一个个也是失去了仙灵之气,变得残酷冷漠好杀,虚幻的外表下,本体也在不停扭曲变形,险些都成了皮糙肉厚的怪物。这就是虚空流浪者的命运,好比一个肤白貌美身娇体弱的富家千金小姐,将她置于垃圾堆中,庄稼地里,被迫以捡拾垃圾,插秧种稻为生,要不了数月,也会变得皮肤泛黄,手心长茧,邋里邋遢,满身臭汗。若是再过几年,曾经作为千金小姐的言谈举止,行动神态也会忘得一干二净,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庄稼人,流浪汉,除了一点已往的回忆之外,再无任何区别。

  人间的八千年,魔界漫长的八万年时光里,魔族就是这样生存的,除了一点最初的回忆尚可吹嘘之外,魔界和地狱并无区别。

  应攸仪想家了,也想看看风华胥到底要做什么。至于入侵人间?说不上什么正义邪恶,不外是回家而已。

  试想,见识过人间的秀美山河之后,又有几多魔族之徒愿意重新回到这个了无生机的残酷魔界?说是要打人间,其实应攸仪并没有明确部署过任务,详细商讨过战略,她做的无非是打开曾经尘封的五处入口,让魔族也可以回到人间,回到曾经梦中的家园。

  “价钱,会很大。”六欲天尊突然有些沙哑地开口。

  他说的这个价钱,自然不是现在魔族和人族开战的价钱,而是应攸仪自己。

  “我知道。”应攸仪只是平静地说了这三个字。

  六欲天尊默然,转身,向着酆都走去。

  这一瞬间,他的背影似乎也显得特别苍老,疲倦。

  ******

  人间,灵州,上清派前。

  女魃立在虚空中,默然望着上清的山门。

  数千年的恨意和转生之后的回忆交替泛起,时而是帝君曾经看见她时厌恶的心情,罗睺挺身相救的悲壮,时而是上清派中卫霜的细心照料,子黍的温柔笑容。

  女魃默默抬起手来,抚摸着脸上枯萎的肌肤,凋零的乱发,不禁冷笑,无言。

  她也曾和玉仙一般,是帝君之女,可对于帝君来说,她的容貌令人畏惧,哪怕自幼便体现出特殊的修炼天赋,甚至同时掌控火之大道和土之大道,帝君却从来未曾体贴过她,甚至不愿认可这是他的女儿,将她早早抛到边陲之地,忘得一干二净。

  直到厥后,她认识了应攸仪,而且资助帝君打败了妖君。帝君对此却没有任何体现,甚至认为她私通魔族,按罪当诛,诸位大臣求情,刚刚改为流放北地,也就是今日之北国。

  当初,北国照旧一片荒芜,没有人烟,只有荒原和雪山,地上的积雪终年不化,抬眼时甚至分不清天和地,她就这样赤足走在雪地上,一步又一步,不知该前往何方。

  厥后,罗睺便找到了她,哦,其时,他不叫罗睺,他叫混沌。

  当帝君听说她要同魔族离去的消息之后,勃然震怒,手持古帝剑亲自追来,每一剑都誓要杀她,那个时候,在庞杂的剑光里,她才知道帝君有多恨她,她又多不应泛起在这个世上。

  她是世人眼里的灾星,厉鬼,瘟神,到了哪里,哪里便不太平。活在这个世上,险些人人都怕她,恨她,甚至喊着要杀了她,哪怕是她的生父,哪怕她未曾伤过任何一人。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呢?在无数个日夜,无数次流离失所里,女魃经常这样问自己,一边问,一边流泪,流下的泪珠落入大地,连青草都荒芜了,她恰似才明白自己天生就是被诅咒的命运,注定得不到世人的喜爱和认同。

  混沌想帮她,岂论混沌立场如何,又出于什么目的,在其时,他泛起在了她面前,那么就是刀山火海,她也会随他去。

  但她或许更想死在帝君的剑下吧,生命是他给的,既然他那般厌恶她,她就将这生命还给他,于是化为枯骨,化为真正的僵尸厉鬼,像是幽灵一般重新来到这个世间。

  对她好的,她会千般珍惜;对她坏的,她便将之扑灭。

  这不就是魔么?魔灵女魃,即便在整个魔界,也唯有她真正称得上魔灵这二字。

  “女魃!”唐君泛起了,就在上清大阵之外,指着她骂道:“你叛逆人族,投入魔族,如今竟然另有胆子进监犯间,心里便认真没有一丝羞愧吗?!”

  女魃冷笑,笑声逐渐凄厉,周身魔气汹涌,话语也充满了怨愤,“当年的女魃,早已死在帝君剑下了!”

  唐君一怔,却见白骨雄师如海潮一般涌来,将上清围得水泄不通,纯阳和太一两位仙君见此皆是摇头叹息,对唐君说道:“唐君,这女魔头早已掉臂往昔,照旧让我们来搪塞吧。”

  唐君摆手道:“本君自能搪塞她,鬼祖大羿还在一旁虎视眈眈,你们要小心预防才是。”

  纯阳和太一仙君听后,将目光望向另一侧,只见天际黑云翻腾,当中万千幽魂鬼啸,隐隐有着一尊手持长弓的魔神,两眼空洞,冥冥中却恰似正盯着他们,二人顿感有如芒刺在背,皆是忌惮地望着大羿。

  “那位就是罗睺?”

  紫虚元君目光远望,却见到女魃身后另有着一人,神秘地立在空中,散发的气势稍弱于大羿和女魃,却也是魔族雄师中数一数二的妙手了。

  纯阳低声道:“另有个计都,应该也逃入了魔族雄师之中,需要小心预防。”

  紫虚元君微微颔首,“多谢”

  正在人族一方准备应战之时,却见万千白骨声势赫赫,竟是绕开了上清主峰,在山路之中徐徐向前。

  “这是?”紫虚元君见此一怔,突然明白了过来,魔族这是明目张胆绕开了上清,直接往北方而去。

  究竟对女魃而言,真正放不下的,照旧帝君刺向她的剑。

  “荒唐!”紫虚元君明白情况之后气急而笑,魔族雄师这是视上清于无物吗?等到魔主雄师过了一半,上清派众人从山上杀下来,未尝不行大破魔军。

  不外,紫虚元君是这么想的,掌教少微心里却没这般底气。白骨族、幽魂族,看看这些魔渊出来的魔族,有一个正常的吗?万千白骨和幽魂,就算站在那里不动,上清千余门生一人一天砍一百个,也能砍上三个月,众人看到这般浩荡的白骨幽魂狂潮,而且全是死物,哪里另有战意?说不定被这些白骨幽魂杀死后,转眼间自己也会成为魔族雄师中的一员,如此无意义的厮杀真的值得吗?

  魔族雄师声势赫赫,就算故意露出破绽等你来攻,上清派众人也不愿意就这么冲出去送死。可是看着女魃那戏谑的目光,唐君心里也不禁一沉。

  魔族之中,还不知藏了几多飞仙境妙手,若是贸然突入,被群起围攻,即即是唐君也没有脱身的掌握。偏偏上清这么点人,又哪里挡得住千万白骨雄师?若是等着魔族雄师来攻,或许还能坚守一段时间,等摸清魔族虚实唐君等人自然可以脱手,但女魃又岂会算不到这一点,明明在有着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却选择绕道,不强攻上清,就是想逼着上清派众人主动出来交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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