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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天

第一百四十六章 王女

中天 河梁 5171 2023-02-18 21:41:00

  来到小山丘之后,子黍黑暗检察,发现七人找了一处隐蔽山洞藏身,身上仍是妖族的伪装,看来还算小心,便起了试探之心,计划悄悄潜入山洞之中。

  走到山洞之前,见到洞内火光闪烁,隐隐听到七人攀谈之声。

  “卫姐姐,子黍哥哥一小我私家去了甲龙族,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说话的正是梅青衣,缩在山洞一角,伸着一根木棍拨弄着火堆,不时往洞外看上一眼,显得有些不安。

  卫霜轻轻抚了抚梅青衣的手背,道:“没关系,他说让我们先在这儿等他,我们等着就是了。”

  孔屏儿笑道:“小师叔本事高强,又能出什么事了?青衣妹妹你就放心吧,用得着我们时,他自然会来找我们的。”

  赵安京开口说道:“孔师姐说得有理,不外我们也不能放松警惕,这里究竟是妖魔境内,万一我们被妖魔觉察,那可就糟了。”

  李定如也随着说道:“确实如此,我们以后照旧不要这般攀谈为好,妖族喜欢自称妖灵,各人最好各自取一个外号,也不要再提什么妖魔了。”

  冯道渝增补道:“另有轮值之事,今夜已为时不晚,各人先去休息,养好精神,让一人守夜就是了。”

  一直缄默沉静寡言的郑阊突然站了起来,道:“我去外边守着,你们休息。”

  冯道渝愣了一下,道:“郑师兄,我也不困,要不让我……”

  话未说完,郑阊已经到了洞口坐下,冯道渝见此也唯讪笑一下,自语道:“那么明晚让我来守夜好了。”

  其实星师精神远胜凡人,即是数日不合眼也无大碍,不外众人深处妖魔之境,时刻要保持警惕,因此便要养好精神,免得妖魔来袭时猝不及防。

  突然,听得洞口郑阊大叫一声,洞内六人皆是一跃而起,疏散在窟窿四周,各自伸手按在法器之上,凝神往洞口看去。

  只听得一阵苦笑之声,随着即是子黍的声音传入洞中,“郑师兄认真警觉,我不外在洞外走了一步,便让你给发现了。”

  众人听是子黍到了,心中皆是一宽,烛火下人影一闪,却是现出一位头顶双角的甲龙族大妖来,众人先是微微一惊,厥后才想起来这即是子黍。

  “子黍哥哥,我们能去杀妖了吗?”梅青衣见了子黍,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立即便要随着子黍去杀妖。

  子黍听后苦笑一声,道:“我们这一次是执行大帝的任务打探妖族情报,一举一动都要小心,却是不能杀妖了。”

  梅青衣听后好生失望,她拜入上清,三年来苦修不辍,即是想大展身手杀妖报仇,此时听子黍这般说,神色间自然显得相当失落。

  子黍见此,怕她擅自出山去杀妖,立即说道:“不外我们要是打探到妖族重要情报,实时回报大帝,便能拯救神州千万黎民,比起杀几只妖魔来,不是有用多了吗?”

  梅青衣听后灵巧所在颔首,“嗯嗯,我都听子黍哥哥的。”

  子黍微微一笑,道:“虽然不能杀妖,一直留在山洞里也显得太气闷了,小青衣,你随我去甲龙族,装作是我的小厮,也好帮我照应一二。”

  对梅青衣来说,随子黍去甲龙族自然极为有趣,立即喜道:“好啊好啊。”

  子黍接着对卫霜等人说道:“这次我到甲龙族中,诸事还算顺利,只是身边缺人照应。不外若要各人都随我去,万一事情败事,身死于妖魔之手,那也而已,然而妖族的情报不能传到大帝手中,却将影响到中天万千生灵的命运,不得不慎重考虑。我的意思是带四人随我去甲龙族,委屈几位师兄师姐扮做我的小厮,剩下三人留在这里,识趣行事,若是形势不妙,也方便逃回东门关报信,各人觉得怎样?”

  卫霜颔首道:“这样很好,不外留在这里的三人却要稳重一些才好。”

  孔屏儿走进几步,挨近了子黍,笑嘻嘻隧道:“事先说好了,我可不想留在这山洞里,小师叔,你也带我一个呗?”

  子黍与孔屏儿相处不久,但也知晓这位师姐的性子,便道:“在妖族内要随机应变,孔师姐这般聪慧,是再适合不外了,就算师姐不说,我也想带上师姐的。”

  孔屏儿掩嘴一笑,道:“哪有卫霜师妹聪慧呀,我看照旧她最懂小师叔的心思了。”

  子黍听了脸一红,看向卫霜,欲言又止,心中自然期望带上她同行。

  梅青衣也开口求道:“卫姐姐,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吧。”

  卫霜稍显困窘,看看左右几人,“我,这里……”

  赵安京见此,开口说道:“卫师妹,这里由我和李师弟和冯师弟留守就行,你不用担忧。”

  冯道渝也说道:“正是如此,说起来卫师妹你可不要生气,这山洞不算大,卫师妹你去了,我们反倒自在些。”

  男女授受不亲,赵李冯等人持身规则,若要和女子恒久同处山洞之中,未免感应拘谨,倒真希望只留下他们三人。

  卫霜见此,也欠好勉强,便道:“好吧,赵师兄和李师兄、冯师兄处事谨慎,师妹我自然信得过。”

  郑阊见随着子黍的皆是女子,眉头微皱,道:“我也留下来好了。”

  赵安京笑道:“郑师弟,你照旧跟去了好,小师叔他要在妖族当卧底,身旁总需要有人服务,一些粗活累活,总不能都让师姐妹们去做吧?”

  赵安京、李定如和冯道渝三人素来交好,以赵安京年纪略长,便成了三人之首,此时李定如和冯道渝也是随声赞同,郑阊不由得有些为难。

  子黍知道郑阊不愿和他一同去妖族,主因还在于相互心中有些罅隙,便主动开口说道:“郑师兄,你若信得过我,便和我一同去妖族内看看也好。”

  郑阊听罢,长叹一声,道:“既然到了这里,另有什么信不信得过?我随你去就是了。”

  子黍悄悄松了口气,和七人再商议了一阵,与赵安京等人约下灯号,便带着其余四人离开了这一处小山丘,回到了甲龙族领地之中。

  身处妖魔重地,未便接收大帝的密信,子黍之所以要留下赵安京等三人,即是想让三人从另一侧视察妖族动向,同时将密信通报到山丘之中,免得密信在妖族领地之内被截获。

  为了避嫌,子黍未便直接带着四人进入他的军帐,便让四人在甲龙族领地外停留片刻,自己先回到统领的军帐之中,检察一番,见无妖发现自己半夜离去,便等到凌晨时分,然后发号施令,让追随自己的甲龙族小妖去四周抓捕可疑的妖族审讯,不多时便带来了十几名路过甲龙族领地的小妖,顺便将卫霜等四人带入,说是甲龙族黑暗逃回的小妖,皆是龙脊部下,子黍见了自然装作大喜模样,将之一并留下。

  那些被抓来此的小妖大多都吓得战战兢兢,凭据妖族的军规,行军之中可以随时抓捕四周的流民充当壮丁,若非血脉高尚,来自望族乃至王族,往往免不了沦为军前炮灰的结局。子黍装模作样地审讯了一番这十几名小妖,便道其中有不少特工,抓下去做苦力充了军,他这一支甲龙族队伍,由于先前进攻东门关打败,死伤不少,因此抓些路过的小妖放逐相当正常,甲龙族的小妖丝毫没有犹豫,便将这些小妖带了下去。

  至于抓到的几只女妖,子黍便赏给了替他服务的两只甲龙小妖头目,这两只小妖自然谢谢了一番,心满意足地离去了。妖族的女妖大多自幼便有着人形,妖艳美丽,是以各族都喜好貌美女妖,倒没有种族之别。即便在甲龙族内部,女妖也差异于男妖,往往不加入打架厮杀,而是依附于妖族强者,凭据龙脊的影象,军中的几只女妖,倒是都与其有染,在军中并无职务,只放心服侍大妖,大妖出行时也往往追随在侧,这才不幸为大帝顺手击杀。

  屏退其余小妖之后,子黍看着眼前的三女,相相互视一笑,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到一阵脚步声,不由得收敛了神色,招手让三女退到他的身后。梅青衣略有些忙乱,在军帐中随手抓起了一把扇子,扮做给他扇风的婢女,卫霜倒是沉稳许多,跪坐在他身旁,替他泡了一杯茶水,至于孔屏儿,却是妩媚一笑,绕到他身后,伸手轻轻捏着子黍的肩膀,子黍惊奇地转头看了她一眼,孔屏儿抿嘴一笑,又瞟了眼军帐之外,子黍忙收回了目光,一只甲龙族化形小妖已经走入军帐,却不是他的部下。

  那小妖来到军帐之中,见子黍被三只美艳女妖围绕着,不禁愣了一下,暗道这龙脊大妖倒是恬不知耻,刚刚打了败仗逃回族内,便找了三只女妖来享受,若是让王女见了,定然要军法处置。

  心中虽这般想,口中却不敢出言不逊,只瞟了一眼那三只女妖,也不及细看,便拱手说道:“龙脊统领,王女殿下召您率领部下随她出猎。”

  “出猎?”子黍愣了一下,追问道:“殿下还叫了谁?”

  小妖摇摇头,道:“殿下只叫属下前来传讯,此外倒是不知。”

  子黍皱了皱眉,颔首道:“好,我知道了,你去通知王女殿下,便说我在整顿军队,马上便到。”

  小妖颔首称是,退出了军帐。

  梅青衣松了口气,放下手中扇子,问道:“子黍哥哥,你要去见那个王女吗?我们要不要一起去?”

  子黍道:“自然是一起去,不外你们千万要小心,别露出破绽来。”

  卫霜道:“我们如今扮做小妖,这妖族王女自然不会在意,倒是你该多小心些,要是那王女发现了什么破绽,便先动手制住她。”

  子黍苦笑一声,道:“甲龙族内大妖不在少数,先岂论王女自己修为如何,身旁一定有不少大妖护卫,甚至另有天妖追随,想要制住她实在是千难万难,若真的有危险,我拼死一搏,你们趁乱离开就是了。”

  孔屏儿捏了捏他的肩膀,笑道:“小师叔你可真会开玩笑,若真有了危险,卫师妹和梅师妹定然是不会走的,到时候,说不定只有我一人贪生怕死,偷偷逃了呢。”

  子黍抓住了那捏着他肩膀的手,转身认真地看向孔屏儿,道:“孔师姐,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还要靠你主持大局了。”

  孔屏儿被他捏着手,脸色难得一红,啐了一声,道:“见那王女一面而已,闹得要死要活的。”

  子黍松开了她的手,哈哈一笑,起身道:“不错,就见那王女一面,也没什么大不了。”

  说罢,以妖语高声喊道:“来妖,整军随我觐见王女殿下!”

  龙脊部下众妖纷纷听令,不外片刻,十几只小妖便带着数百妖众蜂拥着子黍向甲龙族王帐进发,另有一头甲龙妖众专门跑到了子黍身前匍匐而下,载着他前行。

  半柱香后,子黍率领数百甲龙来到了王帐之前,遥遥望到劈面也有一支甲龙军队,微微一怔,等到近了,才看清是铁尾率领数百头甲龙而来。

  不多时,白甲亦是率军赶到,见到相互,都有些惊奇,但各自统军,未便攀谈,便都守候在王帐之外。

  如此又等了半柱香,只见一队甲龙王族精锐赶到,数十名小妖做仪仗队开路,王帐之中,王女一身戎装走出,一头甲龙小妖敬重地匍匐于其脚下,身上系着鞍辔,等王女骑上身之后,这才载着王女步入军阵之中。

  “随我出猎。”王女看了白甲、龙脊与铁尾一眼,淡淡说了一句,一拉手中缰绳,身下甲龙小妖便飞驰出去,王族精锐紧随其后,之后才是白甲、龙脊与铁尾的部下,在左右方和后方紧紧追随,上千甲龙飞跃而出,马上卷起一片遮天蔽日的沙尘。

  子黍不知王女意欲作甚,一路随着军队前进,奔行了十几里,已是踏入了丰平县,隐隐可见远方巍峨耸立的东门关,其下妖族军队星罗棋布,似乎又要展开一场鏖战。

  王女率军遥遥追随在众妖族军队的后方,手持一根金鞭,直指东门关,突然道:“龙脊,你看这东门关何时能破?”

  子黍微微一怔,回道:“那要看殿下心中所想如何。”

  王女转身饶有趣味地看着他,“哦?我又不是妖主,如何能让这东门关说破便破?”

  子黍道:“若以力破,纵然妖主亦不能;若以德破,则天下无险可守。得天下者,在德不在险。若殿下有德,群妖咸服,皆死力以报,则远人动摇,敌国危惧,天下无险不行破。若殿下无德,群妖离散,皆心怀怨怼,则众叛亲离,骨血行路,此身尚不能保,况且得天下!”

  这一番话,他原说不出来,可经历几番人世变化之后,却徐徐明白了其中真意,如今王女问起,便借了古时纵横策士的口吻一并说了出来,说罢之后,只觉得痛快酣畅难言,也不管这是否切合龙脊大妖自己粗鄙无文的样貌了。

  幸亏这甲龙王女身份尊贵,平日甚少见到龙脊,也不明了龙脊自己言谈举止如何,听了这番话,竟是神采飞扬,大为兴奋,一拉缰绳,让座下甲龙靠近了子黍,道:“不意你这小小统领,竟也有这般见识,先前你说以德破则天下无险可守,那这东门关又该如何以德破?你可能详细谈谈?”

  子黍问道:“殿下可精通望气之术?”

  王女揽辔而笑,环视四周,“乌云动则有风雷,大雾后必为晴天,这又有何难?”

  子黍道:“此为天象之变,人世亦然。中天正对紫微垣,紫微大帝居天下之中,则是得天时;东门关险峻难攻,又有重兵扼守,此为得地利;今圣国攻入神州,杀人盈野,天下怨愤,万众一心,皆誓死与我妖族一战,此为人和。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集于一身,纵然妖主举百万之兵,倾一国之力,又岂能胜?殿下若欲以德胜,不若退兵关外,善待黎民,修仁义之师,育外化之民,天下有道则称王一方,永保安宁,天下无道则以一义师入主中天,庶民咸服,而天下自在掌中,何用力取?”

  他说完这么一番话,王女尚自沉吟,白甲却是脸色大变,怒道:“龙脊!你说什么!莫非你黑暗投降了人族?否则怎么会学了这么一套鬼话!竟然敢说我妖族不能告捷,论罪应当万死!”

  王女却是摆了摆手,示意白甲住口,然而眼中已是见疑,淡淡道:“这番话虽是不错,可雄师一出,又岂能忏悔?我妖族向来以力为尊,纵然我欲与人讲德,又有谁会听?你退下吧。”

  子黍微微一笑,道:“若有人劫走殿下,以兵刃威胁,逼殿下退兵,殿下退是不退?”

  白甲听后神色大变,跳到子黍和王女之间,指着子黍骂道:“龙脊!你想做什么?!”

  子黍却不看白甲,而是直视着王女,道:“请殿下如实说来。”

  王女本是极为自豪的人物,见子黍这般神态,扬了扬眉毛,挺胸说道:“若真如此,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自然是怎么说怎么做。可一旦让我回到族内,一定要将之千刀万剐,凌迟正法,方为痛快!”

  子黍道:“不错,殿下如此,天下人亦如此,以力能服一时,岂能服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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