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入殿内,年过四旬,吹胡子瞪眼的男子,名叫李纲。
他为人正直,倔强倔强的,现在正担任太子洗马,平时对储君杨勇,规劝颇多。
甚至不光是面对杨勇,面对天子杨坚,李纲同赵绰一样,那也是有事说事。正是清楚李纲的性格,杨坚私底下,于李纲和赵绰一样信任有加,将教导国之储君这等大事,全权交给了李纲。在李纲东宫任职外,还特别提拔他做尚书右丞。
而李纲,可以说是十足十的“太子杀手”,辅佐隋太子杨勇,杨勇被废了。等到李唐时,授业李渊宗子李建成,厥后李建成死于玄武门之变。等到李世民争得帝位,又担任太子李承乾的老师,谁晓得最后连李承乾也被贬作平民,囚禁于右领军,抑郁而死!
但能辅佐隋唐三代太子,足见李纲的品性和学识。
在东宫之外,杨勇最敬畏的是二圣,但在东宫之内,杨勇最敬畏之人,要属李纲了!
自己同亲信所谋之事,被人听到,若是面对普通人,他早让侍从拉下去杖毙,毁尸灭迹。可一见李纲,杨勇就愣在了原地,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被李纲指着鼻子骂了半天,杨勇才半天吐出了一句话。
“李师,孤错了!但孤不想失去储君之位,孤更不想辜负父皇母后的期待!孤更不想辜负您的教导!孤没有措施啊!”
杨勇一边说着,一边抹起了眼泪。
他心里的积郁,心里的恐惧,在这一刻,突然宣泄而出。
至于殿内的刘居士和姬威,在李纲来了之后,早就大气不敢喘息一口。就算李纲的唾沫星子,喷得他二人一脸都是,俱都缄默沉静以待。
谁让李纲于朝野的威望比他们大得太多,上到二圣,下到普通京师黎民,于其人都敬重的很。许多年前,宇文宪死,李纲哭着一小我私家将宇文宪安葬,誓死不从周宣帝宇文赟于旧主的污蔑之言,名声由此大噪一时,人言之“忠义”楷模。
二人看着太子现在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心里也都有些唏嘘。
而李纲的语气,也徐徐缓和下来,那清瘦的身影,立在原地,看向杨勇道:“相比于晋王,殿下性本宽厚,又勤学广博,未来天下若能大治,殿下说不定能成为一代仁君。
但同时,殿下又少了遮掩锋芒,另有对是非的明辨,以及对自己责任的继续,这些都是需要纠正的地方。可叹从云昭训被打入冷宫后,殿下逐渐迷失了自我。
臣以为殿下,慢慢会明悟,会悔改,可眼下看来,臣可能错了!
殿下这是取死之道啊!”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李纲长长一叹,掩饰不住的失望。
杨勇听到这里,感受自己的心脏,似乎被人狠狠揪了一把,更如当头一棒。他迅速大礼参拜道:“请李师教我!”
“古有廉颇负荆请罪,殿下照旧先去大兴宫,向二圣请罪吧!”
……
远在数千里外,江都。
四月的扬州大地,已显得燥热不已,雨水却是比往年要少些。
大隋晋王,扬州总管杨广,却是一大早就乔装妆扮,离开总管府,而出城视察。
昨日刚告捷归来的杨素,史万岁,另有总管府一应府员,近五十人同行。
来到郊外的田地,看到从去岁秋,便已制作的高转水车,重新修的水渠中抽出,而到往高处浇灌,杨广指着上方的水田道:“今年江南地域的匠工培训必须抓紧,等到明岁的时候,阵势高而少水浇灌之所,必须保证富足的水车浇灌。另有那些收割的农具,水犁也必须加速制作,于乡邑间普及。
钱资若是不足,一些无关紧要的开支,都可以少一些……”
杨广说着话,身后的吏员们,莫不应声。
在杨广左侧,越国公杨素望着面前挺拔的身子,另有那于民事侃侃而谈的晋王,面色多显叹息。
快要一年的时间,晋王于扬州总管任上,每天都在变化。但以他岁春继续南下平叛回来,比力于去岁冬,晋王不仅是人因为常出城,同农人黎民打交道,肤色晒得更黑,江南话说得更为尺度。再含民事与军事方面的处置,亦无需人引导,期间部署,连他都挑不出毛病。
这些年来,杨素同杨广打交道的次数很是多,但照旧首次明确感受到这种变化。从泉源上来说,晋王比以前越发贴近实际,与黎民生活息息相关。
至少是去年以前的杨广,于杨素接触中感受,面上虽敬重有礼,可在具体上,有些好高骛远,夸夸其谈,且显得有些急功近利,刚愎自用。另外,相比力于二圣诸子,算是少有野心之辈,又会隐忍。后者两点,也是杨素看重的地方。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现在,杨广的转变,让杨素惊讶之外,又有些好奇,是什么刺激了大隋晋王,或许连他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其中行为与过往的截然差异。
“诸位,随我一起去帮帮那农家男人,将那秧苗抬上来,帮把秧苗插了吧!”
杨广注意到前方一户农夫,子女太小,一小我私家拿着农具、背着秧苗摔倒在地方,忙叫着众人一起下田。
见此,旁边的侍卫,已经熟练的先一步走向前方,掌控往来要道,防止有行刺之人。杨广虽说在江南经常外出,但对于小我私家安危,特别看重。
其他人见杨广当先将裤腿卷到大腿上面,而下田地,也都有学有样。
一同与杨素平叛归来的史万岁,向杨素身边靠了靠,低声道:“越国公,殿下何时学会插秧了?在以前,殿下可是嫌弃田里肮脏的不行!”
杨素扫了眼前方已经帮着背起竹篓的晋王,稍侧头道:“殿下少即聪慧,这有何难?只怕我等将这一块秧苗插完,要到日落了,都加把劲吧!”
情况要比杨素预料的好一些,在资助农人将这一块田地插满,众仕宦筋疲力尽地返回江国都时,太阳才徐徐落下。
夜幕回到总管府后,一众人等,又商讨起了河流清污,水运诸事。
等到仕宦陆续离开,杨广单独将杨素留下。
堂舍内,只剩下杨素时,杨广突然下拜道:“现在大隋国,正处于生死生死之际,还请越国公救大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