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允睿提着一口气，唇角微勾，听着蒋谨严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无非就是，后宫各贵君身份尊贵，背后牵扯各国利害，贸然搜宫恐怕引起怀疑祸根。
陈琼西在一旁低头恭谨候着。
不得王爷赦令，不远处的御医们依旧跪着，身子伏低眼观鼻鼻观心。
殿中并未燃香，却淡淡飘着一股子沉香木的幽香。
凌允睿示意众人去外殿等着，便抬手解下床帐，婆婆娑娑的纱幔垂落下来，遮住了整个龙榻。
众人会意，依令退将出去，在外殿静静地期待。
现在，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不少，往常这个时辰是御膳司传晚膳的时候，可是现在的凤栖殿，众人谁都没心思注意这些，线人皆敏锐地支棱着，如临大敌般。
直到又过了一炷香，夏良辰急遽回来，在外殿抱拳朝内殿偏向行礼：“王爷，五百官军集结完毕，现在正在宫外侯令。”
话音刚落，就见凌允睿从内殿漫步而出，停驻在夏良辰面前，冷肃厉声道：“传本王军令，立即出发搜查左相府，敢有阻挠反抗者，格杀勿论！”
“遵命！”夏良辰接过王爷手令，转身就走。
蒋谨严心头一震，脑子飞快运转起来。
左相与摄政王，朝堂之上本是泾渭明白，互不干预干与，无论是从礼法，照旧祖宗规制，没有天子旨意，摄政王似乎无权擅自兴兵搜查相国府？
王爷一向行事沉稳，今日怎会……
莫非？
思及此处，蒋谨严不由心中隐隐发寒。
“蒋大人不必在本王面前摆弄你那套权要作风！做好你的差事，出了事由本王兜着。要是被我发现蒋大人你阳奉阴违，就算是拼着惹恼陛下，本王也一定……先治你的罪。”凌允睿语气淡淡，好整以暇地说道。
蒋谨严立即跪下，口中直道：“王爷息怒，微臣定铁面无私，一定办妥差事。”
转而，凌允睿又朝陈琼西，斥道：“通知下去，今晚宫宴取消，本王没回来前，除了御医，闲杂人等一律禁绝靠近凤栖宫。”
陈琼西立刻应道：“是，王爷。”
凌允睿微阖了眼，再睁开时，已是清冷冷一片再看不到任何波涛。
他回了华清殿，换下一身休闲长衫。
他得亲自去一趟左相府。
郭淮虽是文官，但已位极人臣，恐怕贵寓豢养的打手武人决计不少，此一去即是真正的撕破了脸。
若是搜查的出什么还好，搜不出……他只怕与陛下，与满朝文武……欠好交接。
况且~
适才凤栖殿与之谈话种种，凌允睿从李嫣的语气中听出，她对郭淮诸事已生不满。郭氏一族历经三朝，门生各派系盘根错节，只怕早已令女帝心生忌惮。
他没有退路。
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有些浑水，总得有人去蹚。
只盼诸般因果，无论优劣，皆由他一人肩负。
华清殿外，长廊庭院隔上几步就亮着一盏灯笼，稀松明亮将深沉静谧的夜色撕开一道口子，若不是凤栖殿突发的状况，今夜本该是一番歌台舞榭，觥筹交织，君臣同乐的景象。
看到脚下淡淡月影，凌允睿微微皱眉。
他很清楚今夜一去必搅出一番腥风血雨，他也很清楚凌家军的实力，只是今夜事后，他和这皇宫恐怕就……再无瓜葛了。
他在心中暗笑自己之前还计划着离开，现在……却又无来由的一丝不舍。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