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李嫣看了凌允睿一眼，又默默转过身去。
凌允睿察觉出李嫣情绪欠好，僵了一瞬垂眸才注意到，李嫣的右臂袖口颜色有几处异样，再定睛一看，立时心头突的一跳。
“你受伤了？”凌允睿猛地上前一把抓上李嫣的手臂，顾不得君臣大防，拽到自己眼前细察，才看清昔日藕白的手掌青紫肿胀，半截碗盏瓦片还镶在血肉里。
“无妨，小伤。”李嫣尽力控制心神，轻描淡写说道。
凌允睿气息不稳，问道：“怎么伤的？你身边的侍卫呢？受了伤为什么不医治？你到底在跟谁动气？”
李嫣闻言别过脸不愿看他，手上使了力抽了两次没抽动，便索性自暴自弃由着凌允睿攥着受伤右臂手腕，使气一言不发。
“先跟我回去。”
凌允睿有些急，拽着李嫣的胳膊将人扯着，半拖半拽将人弄回了凤栖殿。因自小习武，即便金枝玉叶也难免磕磕碰碰，故而李嫣的寝宫一直备着外伤药箱。
凌允睿将李嫣按在外殿罗汉矮榻上，付托宫人端来温水帕子，再到墙角的连排书架上轻车熟路找来药箱，翻出里面的药粉，纱布，烈酒消毒等一应物品。
“疼吗？”凌允睿一边消毒一边抬头视察李嫣的心情，手上行动是轻了又轻，生怕弄疼了人似得。
李嫣闭了眼睛，待再睁开时，原本毫无温度的双眸恢复了平静。她低头看着凌允睿的发顶，突然道：“我想封爵你为君后。”
没有用“朕”，也没有唤“义父”，李嫣的语气毫无波涛，似乎在讨论天气一般再平常不外。
凌允睿拿帕子擦拭伤口血污的手猛的一抖，他垂眸缄默沉静，半响才道：“陛下莫要开臣的玩笑。”
李嫣哼笑一声，默默收回手腕，在凌允睿疑惑且来不及反映的注目礼下，左手指尖覆上右掌那枚镶嵌在皮肉里的瓷片捏住，发了狠的用力一拔，瓷片下来了，血一下子也喷涌而出。
凌允睿吓了一跳，慌忙用手帕去堵伤口，眼里浸满疼惜，手有点发抖。
“郭淮来过了，他给了朕一份名册，举荐了几位君后人选。朕看了看，名册尽都是他郭氏一族的孙辈子侄，其心之意昭然若揭。”李嫣靠在矮榻软枕，一双眉眼间似有染上愁绪。
凌允睿了然，明白了李嫣这伤从何来。
李嫣缓了一口气，又道：“安邴也给了朕一份名册，除了敦促朕添置工具六宫，君后人选他更属意陆池宴。只不外，他也提议遵循祖宗礼法免职陆池宴所有在朝官职。”
凌允睿没有接话，手上却不停默默替李嫣缠绕药纱，包扎着伤口。
李嫣又道：“左相，右相，一文一武，他们都是我朝肱骨，意见相左时，义父，你说，朕该听谁的好。”
“臣不敢言，陛下乃天子，君后一事全凭……”凌允睿说不下了，抿唇闭了嘴。
李嫣险些被他气笑：“全凭什么？我自己心意吗？我是天子，那又怎样？还不是被你们用这样那样的名义借口搓圆揉扁了，最后再哄着我一句，陛下圣断！说白了，不外是皮影戏台上的提线木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