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昏厥中的凌允睿轻轻蹙眉，麻木僵硬的身体慢慢有了感知，心口的疼痛也徐徐回到了可以忍受的水平。
他疲惫地睁开眼皮，涣散的目光逐渐清明，他身处一个陌生的宫殿，现在半个身子正被李嫣揽着，运了内力的手掌贴着他的后心，温温热热，平顺他体内躁动的内息。
李嫣脸上的神色温柔的无以言表。
“……陛下。”凌允睿挣扎着想起来，手才抬到一半，就被李嫣抓着压下。
“别乱动，义父伤了额头，须得静养。”李嫣误以为凌允睿伸手是要抓额头上包裹的纱布，好声好气地哄着人，生怕他抓挠伤口以后留了疤。
“……”闻言，凌允睿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惶，旋即感受到额头上一突一突的疼痛，尖锐而磨人。
他微微阖上了眼，努力镇定下来，再开口时嗓音带上了一丝哆嗦：“陛下，臣有事禀奏。”
李嫣扫了一眼小桌上放置的奏折，好半天才一字一顿道：“什么事重要到义父连命都掉臂了？”
凌允睿没有心思去感受身上的疼痛，他尽量坐直了身体，稳着声音道：“臣，是关于苏杭知府和江南织造府……”
“朕知道。”李嫣打断了凌允睿的话语，冷着声音诘问：“朕适才问你，为何任由自己心悸发作而不平药？”
下一瞬间，凌允睿神色庞大起来。
李嫣之所以知道苏杭知府和江南织造府的事情皆是因为前一世的影象使然，她之所以放心让凌允睿处置惩罚朝政，也是因为这段时间朝中并无什么大事。
而凌允睿并不知道这里面的缘故，他只以为是李嫣对他并不全然信任，在朝中部署眼线而得知的信息，如此一来，倒是显得自己节外生枝了。
他不明白，既不相信他，又为何重用他。既……，又为何一次次救他。
身后的内力温柔缓和，源源不停地送入凌允睿的体内，心口经络重复牵扯折磨的疼痛慢慢消散，近在咫尺的是他熟悉的呼吸和味道，独属于李嫣的。
凌允睿回过头去，看到是盘腿运功，腰背坐的笔直，穿着帝王明黄衾衣的李嫣，面色薄冷，琉璃目中却是浓的化不开的心疼。
他见过她小时候顽皮可爱，见过她长大后威严无情，却独独没见过她冷漠的遮掩下，悄悄露出脆弱的她。
她是在心疼他……这个义父？
凌允睿就这么侧着头，失神地楞在那里。
“义父就准备这么一言不发将朕乱来已往？”又一轮运功完毕之后，李嫣放下为凌允睿运功的手掌，盯着他问道。
星辰入眼，凌允睿全身一僵，背后的温暖戛然而止，不知为何，心口明明已经不疼了，却似乎空了一个洞，空落落的。
“……”凌允睿动了动嘴唇，刚想解释他并不是有意不平药，而是那保心丹有令人嗜睡之功效，他想等忙完了公务再吃的。
可解释的话在喉咙里翻腾了几圈，正欲开口时，原本僻静的宫殿被一声抽噎声打破。
凌允睿还未反映过来的时候，李嫣就已经从床榻边缘急急起身，三两步走到不远处的软塌前，一把将被噩梦魇住的云烨抱在怀里，轻声软语地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