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代言情

入蛊

第44章盛安云集(二)

入蛊 徒有夜 2006 2022-09-23 23:50:30

  “你与他话都不投机,是如何相识多年的?”

  妩玥抿嘴憋着笑。

  奉境只是抬了抬眉:“只是相识多年,也未曾恒久相处过。”

  她突然收住了笑,神色也随之严肃。

  “奉境,你知道那西晋的军师是何许人吗?”

  “只是近几年才有所听闻的,听说言,他是须翼的故友,一直在为其出谋划策,最近才以军师的身份面世。”

  妩玥忧虑所在了颔首。她对此人,有说不出的熟悉感,可与他相视时,却又觉得陌生,叫人如何也记不起。

  夜幕很快落下,掩住了白昼的争端,盛安的夜晚很平静,国都的华灯落得也快。

  “轰隆隆……”

  伴着一阵电闪雷鸣,顷刻间,暴雨突至。凉风习习,从窗口窜进室内,坐在桌前的人,随之放下手中的药物,映着烛光的面具,被徐徐摘下。

  摇曳的光影也落到了那笼罩眉上的烧痕上,另有一道醒目的伤痕从眼尾划到耳边。

  他熟练地将药物小心翼翼地擦在伤痕上,看着镜中面目全非的面孔,眼底便浮动着恼恨。

  “是好了不少。”一道降低的声音忽而响起。

  望舒回过神来,抬眸才见正走来的须翼,他并不避忌于他,行礼道:“合罕。”

  “望舒,云中上城传来信,说已经找到了那名神医,他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眼睛。”

  他闻言,却没多大惊喜,只轻轻颔首。须翼轻叹了口气,温和的声音似是慰藉:“孤与望舒相识数年,自是知道你心里如何想,你不必事事压在心底。”

  “想有诸多事情,可再追念时,却也无力改变……所幸便不想不说,才不徒增烦恼。”

  须翼轻点了颔首,犹豫了片刻,才道:

  “你可以带她回西晋,孤会好好安置她的。”

  望舒垂下了眼帘,神色似是挣扎,缄默沉静了半晌,才做回应:“她不会去西晋的……也不会像寻常女子一般安生过得了这辈子。我与她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她这一生只认南周,与他们一样信奉那片土地的神明,从不渴望外面的一切……为此,她可以用一切去守护它。”

  须翼也忽而缄默沉静了,他似乎能理解她的执念。就像他从不会出西晋一般,现在来了这中原,也依旧适应不了群山遮挡的视野。他念着那无边际的草原,似乎已经融入了他的生命一般,让他用一生也看不够。

  “人各有所念,无需强求。”

  他淡淡说道。

  窗外风雨猛烈,吹得一院花枝乱颤。越日晨起时,雨落得仍旧潇洒不羁。

  妩玥一早上起来就觉四肢有些无力。

  “你干嘛呢?”

  她行过长廊时,便见在院中撑伞入迷的奉境。奉境转头瞥了一眼,又继续看着树根边。

  妩玥回屋拿了把伞,也好奇跑去探个究竟。待走近,就见树根边的洞里,正卧着一只灰白狸奴,而奉境撑着伞一直不动,是因为要给它挡雨。

  “你要在这儿站到何时?抱回去不就好了。”

  他目光迟疑地看向她:“……它会跑的。”

  妩玥想着也是,随即又跑回去了,他转头望了一眼,又转头看着那猫。

  没过多久,她就回来了,只是手上多了一块鸡肉,她把伞递给了他。

  “你拿着。”

  妩玥半蹲下来,用手指戳了戳它的背。

  “喵~”轻弱的鸣叫传来。

  她把肉递到它嘴边,趁它不动时,将其抱入怀中,许是昨夜经历了什么,它没有挣扎,只是无力地依偎在妩玥臂弯里。

  奉境也情不自禁地伸手触摸它灰白交杂的猫。

  “应该是许久没有进食了。”他轻声道。

  妩玥今日总觉一阵阵的无力,便把猫塞到了其怀中,他神色马上惊慌,手脚也忙乱,幸而她扶住了他的伞。

  “这么小只猫,你至于这么怕吗?”她憋着笑嫌弃说道。

  奉境冷然瞥了她一眼,压着心底难平的抗拒,将小猫抱紧。

  “我何时怕过?”

  妩玥故意啧了几声:“你这叫欲盖弥彰。”

  他不予理睬,直接带着伞离去,没有反映过来的妩玥马上被劈头盖脸的雨点打醒。

  “我的伞!”她护着头向檐廊跑去,“奉境,你还我伞!”

  奉境事不关己地走进殿内,快速把怀里的猫放到了柔软的垫子上。

  “喵~”

  一声无力的鸣叫,让他刚要收回的手随之一顿,已经离开它的手掌再次触及了那柔软的毛。他将肮亓点心放到了其嘴边,不知饿了多久的小猫凑到他手边,马不停蹄地进食。

  眼前的情景与影象中和师父初遇的慢慢重叠。

  一身素衣,白须凌乱但慈眉善目的老者,将全身掏了个遍,也没有凑够小男孩的赎金,最后照旧把自己的玉簪抵押给那老板,才把男孩从倌馆门口带走。

  骨瘦嶙峋的男孩,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他却转头走到其跟前,半蹲下来,洁净无泥的手丝绝不犹豫地擦拭去他脸上的污泥。

  老者用所剩无几的铜板,给男孩换了两个热乎的包子,而那是他一年多来,第一次吃到洁净热乎的工具。

  “尔后,你便叫奉境,信奉所有境遇的经历是为你今生之所幸,和所得……”

  当再想起那道熟悉的声音时,奉境只觉恍如隔世。

  信奉所有境遇是为人生之所得,是师父教于他的第一件事,也是他今生的信条。十几年的修心历练,虽未让他完全放下已往的一切,却教会他跳出恼恨,审视自己和世态变化。

  他早已不怨任何人,成王败寇,落魄遇难是为人世常态。他次次询问自己,执念于那淤泥中的高位是为何求,可所有的答案绕来绕去,最终都逃不开父亲。

  父亲生于侯门武将,却以文心面世,他生前饱受争议,死后以奸臣入册。郦洲焚其书册墨宝,禁世人缮写他的文集,关于他的一切最后便只余下几块牌匾。

  世人以一语奸臣之后,否认了他曾做的一切,让他守护一世的文心封埋于乱葬岗。史书以廖廖几行字,敲定了他的名声,受千夫所指。

  

按 “键盘左键←” 返回上一章  按 “键盘右键→” 进入下一章  按 “空格键” 向下转动
目录
目录
设置
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