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吕布求官 前事因由

　　张辽于雒阳时与吕布同在董卓麾下，与其相识，知吕布能为，不敢擅自作主放其进关，遂征询顾雍之意。

　　顾雍得知，大为讶异，亲至潼关，对吕布言明：其麾下骑兵不得入内，只许吕布与高顺二人进关，且二人不得携带兵刃、不得穿着甲胄。

　　高顺闻言有些迟疑，吕布却欣然接受，对麾下兵士说道：

　　“我将去益州参见蔡司空，诸位之中，有意追随于我者，请在此期待我些时日，若我不能归来，请诸位各奔前程。

　　另有不愿再随我奔走者，不必心怀记挂，自去即是。”

　　说罢，吕布解兵卸甲，立于关前，高顺亦照此为之。

　　顾雍见此，甚是惊奇，张辽更是难以置信：若无兵刃、甲胄，纵然以吕布之勇，性命亦可谓是操于他人之手，其竟真敢如此？

　　无论如何，吕布、高顺既已遵顾雍之言而为，张辽便放其二人进关，派人先去江州传信，又命两百精兵随行预防，与吕布一同前往江州。

　　益州，江州。

　　董昭早已抵至，其一路详观益州之民情，只觉黎民生机蓬勃，有四海晏平之象，因此对蔡瑜之能又多了几分认知。

　　待见到蔡瑜，董昭便直言投效之意。

　　蔡瑜自是求之不得，就地辟董昭为司空府掾属，参赞军事。

　　其后不久，张杨死讯传来，蔡瑜未曾想到其会如此坚强，一时居然有些惋惜。

　　又过十余日，蔡瑜收到张辽传信，得知吕布、高顺欲来江州，为此竟愿解兵卸甲、孤身入关，不由大奇：

　　“猛将兄此举与往日行事之风大相径庭，为何如此？其甘冒身死之险来江州，又所为何事？”

　　思索半晌，蔡瑜忽的笑了：

　　“我为刀俎，吕布为鱼肉，其来意究竟如何，待其抵至，一见便知，何须于此劳神？”

　　吕布来得不快，其似乎并不急于赶至江州，沿途不紧不慢，甚至尚有兴致于途中寻黎民闲话几句。

　　随行士卒每日皆会将吕布行踪传回，蔡瑜对其所为知之甚细，反倒因此对吕布生出几分兴趣。

　　吕布并非故作姿态。

　　往日，其心中只有权势，眼中所见便只有名利。

　　如今，一朝放下心中执念，吕布顿觉天地之间随处皆颜色，恍若新生。

　　只是，此中转变，莫说蔡瑜不知，即是高顺亦甚为不解，只觉眼前之人焕然一新，如同换了小我私家一般。

　　江州，城中人口日渐增多，人满为患。

　　故此，蔡瑜早已下令扩城五里，原本之旧城变为内城，外城之民舍皆由巴郡郡府修建，漫衍有致，其样式、巨细、雕饰尽皆一模一样，虽简约却别致，且用料夯实，深受郡民喜爱，一房难求。

　　此外，蔡瑜更是听闻外郡黎民得来江州者，常有人对此房舍赞不停口，蔡瑜见此，自是下令各郡皆效仿为之，既能得黎民欢心，又能得利，何苦而不为？

　　此乃闲话也。

　　待吕布行至江州城外，见得此景，又远望天子之行宫，眼前不觉有些模糊，似乎依稀看到雒阳旧日之繁盛。

　　入城，吕布并未前去朝拜天子，而是径自行至司空府前，求见蔡瑜。

　　蔡瑜得门吏通报，叫其引吕布入府。

　　吕布随门吏行至堂前，只见蔡瑜坐于主位，另有两人立于其身后，一人雄壮，披甲持戟，一人英武，手持长刀，亦有甲胄在身，正是典韦、凌操二人。

　　蔡瑜深知其一人安危，关乎蔡氏及众亲信之荣辱，是以向来行事谨慎，待蔡云诞下后，其更是极为惜命。

　　此时召见吕布这等猛将，蔡瑜自当准备周全，故此，其叫来典韦、凌操随身护卫，以防不测。

　　见吕布、高顺已至，蔡瑜示意其二人坐定，笑问道：

　　“自雒阳一别，我与温侯已有七载未见，温侯此次忽来江州，又要与我一见，不知有何要事？”

　　吕布昔日刺董之后，王允为其请封为温侯。蔡瑜以其爵位相称，既不失礼，又不会过于亲近。

　　吕布看了高顺一眼，说道：“我此来是为向明公求官。”

　　“求官？”

　　“我别无所长，只有一身勇力尚且值得一提，若朝廷有意驱使，便请明公予我一官半职，若朝廷并无此意，便罢。”

　　蔡瑜闻言，只觉面前之吕布与昔日雒阳所见判若两人，细细观之，吕布神情自若，颇有威势，却并无一丝桀骜张狂之意，马上收起戏谑之心，问道：

　　“温侯于这大汉天下驰骋七八载，何曾在意过朝廷之意，今日之言实是令我有些不解，可否请温侯为我解惑？”

　　吕布答道：“我年近不惑，又走投无路，方知天下之大，世事之深，过往之浅薄，故有此请。”

　　高顺闻吕布话中有自轻之意，急道：

　　“明公，论及忠心，主公对朝廷并无不敬之处，更有诛除董卓、挽救社稷之功。

　　论及仁德，主公虽曾有劫掠之举，却从未屠戮黎民，远非曹操、袁术、公孙瓒之辈可比。

　　主公旧日行事或有恣意之处，又何至于为朝廷不容？”

　　蔡瑜知晓高顺所言皆是事实，更知晓吕布之所以不容于天下，与忠心、仁德无关，皆因不义。

　　吕布诛杀董卓，或许还能有大义之名，但其反叛丁原，先后投靠袁术、袁绍却又肆意妄为，依附于刘备又夺其徐州，如今更是多了张杨一事，若用后世之言来评判，当称其为“白眼狼型熊孩子”。

　　人们可能会与罪犯共情，却绝不会与熊孩子共情，更不用说谁会喜欢白眼狼呢？

　　若是一般人倒还而已，有此劣迹，自不会有人再理，名声再坏亦有限度。

　　偏偏吕布勇力过人，乃天下猛将，哪怕劣迹斑斑，总有人自以为能驾驭之，故而屡屡以身相试，却屡试不爽，吕布之名声亦随之而愈加松弛，直至为天下不容。

　　蔡瑜此前请求刘协诏令天下诸侯讨袁，唯有两者未曾提及，一者张济，二者吕布。

　　未曾下令与张济，是因其实力孱弱，其后更有牵制袁绍之用，蔡瑜不欲使其泯灭军力。

　　而未曾下令与吕布，却是有意逼其与袁术联手，助长袁术之势，以弱诸侯之军力。

　　不想吕布听从陈珪父子规劝，并未如蔡瑜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