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解开的牢笼
离开之后，玛奇玛温言慰藉几句，很快就去忙其他的去了。她显然对纪杨没有多大兴趣，而纪杨也乐得于此。
在那场枪击案中死去了不少恶魔猎人，对于本就人手不足的公安无异于雪上加霜，收尸安葬等一大堆事情等着去处置惩罚，也急切需要增补人手。
纪杨又回到了医院，来到姬野和早川秋的病房前。有一位年轻的女孩正在门外期待，手里空无一物。她的黑发在肩膀上优美地弯曲着，面容与姬野颇为相似。
纪杨审察了她一眼，那女孩浅淡一笑，犹豫地看了看病房内，似乎觉得这不是晤面的时机——于是她轻摇着裙摆离开了。
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从里面传来。
“你不会看不出来吧？胡乱使用狐狸，被讨厌了，或许再也不会让你用了。那把刀也是诅咒恶魔的工具吧？那工具以后还能用几多？”
“所谓的指导，就是这么回事吗？”
“你能明白就好说话了。那家伙是你什么人？还非得要她走了才肯谈谈，怕吵到她？”
早川秋冷声回覆，声音中似乎含着一股怒气。
“同伴而已。这也是指导的内容之一吗？”
“虽然不是，别在意。我们是来给特异课的人类成员来做职业面谈的。这样说可能不太慎重，但这次的事件正好可以告退吧？而且你们课里正好有一小我私家去了民间。”
“如果留下的话，也需要你做好继续事情的觉悟。”
早川秋的声音停顿了一会，才隔着门透了出来：
“……觉悟？”
“是的，觉悟。不告退的话，就必须和更强的恶魔订下契约，为特异课做孝敬。是放弃做公安乐享余生，照旧继续在公安直面地狱？”
这回是很久很久的缄默沉静。久到似乎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纪杨甚至以为早川秋突然晕了已往。
早川秋艰难地挤出话语：
“杀我家人的家伙……另有杀我同伴的家伙都还在世。”
又是极为漫长的缄默沉静，似乎经历了一整个寂静的春天。纪杨突然想起了老师提的那几个问题。如果你的同伴死了，你会怎么想？会想给他们报仇吗？
还没等纪杨完整地思考出答案，便听见早川秋的声音回覆了。
“我有什么理由不干……？”
“是吗。我们明白了。那么，已经很晚了，今天就先回去了。明天会把文件带过来。”
“京都的前辈说的没错啊。特异课里没有正凡人，要当心呢。”
在抛下了这句话之后，两人推门离开。出门的时候，看见了倚门期待着的纪杨，三人相视一笑。黑濑轻佻地笑道：
“不包罗你，请别在意。”
说罢，他转头对着病房内道：
“啊，有一位客人来了，你们慢慢聊。”
早川秋面目阴沉地抬起头，见来者是纪杨，勉强露出温和的笑容。但他的心情显然不像笑容那般明媚。或许那里正在下着绵绵细雨。
“……多谢你的慰问品。啊，那张纸条。”早川秋稀有地面对纪杨放软了语气，像是面对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般。
“不外很歉仄，苹果基本都被电次那家伙吃掉了。”
纪杨微微摇头：
“苹果想要的话，再去给你买一些就是了。姬野前辈呢？”
“醒了之后，吵着让护士小姐推她去上茅厕了。她受伤不轻，现在还没法自由行动。”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已经消失了。”
早川秋语气沉缓地答道。
纪杨闻言，目光微闪。他明白早川秋说的是什么意思——姬野的幽灵恶魔，已经消失了。由于纪杨的强行介入，幽灵恶魔在履行契约内容的时候被打断，就地死亡。
契约的恶魔死亡，姬野所拥有的那支手臂自然也随之消失。
也就是说，如果不契约新的恶魔，她现在就是个普通人了。然而在黑濑与小天童在进行职业询问时，她却不在这里。或者说被支开了。
纪杨望向他之前带来的慰问品篮子，那里面还装着些银耳粥之类的饮品，现在已经不见了。被谁喝了下去，不言而喻。
从这一点来看，纪杨与早川秋的诉求是一致的。而这次的枪击案恰好提供了契机。那就是——让姬野离别身为恶魔猎人的生涯，托付纠缠她不放的已往的梦魇。
幽灵恶魔是她的力量，也是她的枷锁，是将她束缚在名为“恶魔猎人”这一身份里的牢笼。而现在，这牢笼解开了，而且二人都不想让它重新合上。
姬野曾劝早川秋与她一起逃到民间做猎人，早川秋虽然拒绝了，但对于她来说，那却是最好的选择。
对于纪杨来说，让她在原来活该去的剧情中存活下来的措施也是这个。失去恶魔猎人的身份，今后作为一个普通人在世。
不会死，也不会再对后面的剧情发生任何影响，和死了一样。
纪杨长舒了一口气，微笑道：
“那是好事，不是吗？带我向她问声好。看来我得换个搭档了。另外还请替我跟她说一句，她允许了我一块去祭拜，我可记得，不许失约。”
转头间，来时那女孩又在门缝里冲里面窥探。纪杨摆摆手，推开门走了出去。姬野的牢笼解开了，众人将她放出去。早川秋的也同样如此，但他又选择走了进去。
另一边，电次和帕瓦狠狠地摔倒在地上，惨叫连连，身躯弯折成离奇的角度。
“你们肌肉和骨骼地结构和我们一样。颈椎要是断了就转动不得。”
老师慢悠悠地说着，端起酒瓶仰头喝了一口，放入怀中，又取出另一个事物：
“和人类差异的是……”
“是血的味道！”
帕瓦流着口水大叫。虽然颈椎断了，似乎不影响她开口说话。老师缄默沉静地拧开血袋的封盖，将新鲜的血液倒入他们口中：
“喝血就能复生。”
电次和帕瓦喝下鲜血，脖颈发出清脆的骨骼交织声，迅速复位，挣扎着站起。老师的眼神平淡，说不上厌恶照旧喜爱，似乎对这副画面早已习以为常。
电次和帕瓦相互搀扶着，恶狠狠地盯着老师。
“啊，可恶，干什么啊你。”
老师不答，从怀中取出酒瓶，慢慢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