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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故宫开始修文物

第30章 检验真理的唯一尺度

从故宫开始修文物 雪三太子 2062 2022-09-27 23:55:46

  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武艺高明的厨师,若没有好的原质料,自然难以做出丰盛的佳肴。同样原理,哪怕武艺超群的金匠圣手,修复之际若找寻不到补缀质料,也难以施展术式。

  修复师揭掉旧的命纸与覆褙纸之后,必须尽快拿一张新的命纸托住画芯。

  到了下一个环节,就是补了。

  补,即为补缀。

  补画芯的缺失处,在画芯的断裂处贴上折条,修复者在修补古旧字画时,必须要提前找齐,准备好相应的纸或绢布,质料必须要到达“三相近”,即为:纸绢的质地相近、薄厚及色度相近、帘纹横竖粗细相近。

  如果找寻不到“三相近”的质料,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稍次些的,待全色时补齐。

  这样一来,始终会给整个修复历程留下不完美的遗憾。

  可在故宫,以上种种的烦恼,近乎不需要考虑!

  除非是极其难求的原质料,需要非遗传承人制作,不仅得消耗时间,还得消耗不菲的资金。

  普通的文物修补质料,故宫都有收购渠道,有的经过近半个世纪的人脉、资源拓展,因为近年来如文物修复等传统行业的兴盛,不少传统原料的生产,已然形成了工业链。

  对于面前这幅《莲溪渔隐图轴》,要完成补缀的环节,侯建飞基础不需要找寻质料。

  这是他最为拿手的一环,所以侯建飞很有信心。

  易云适才的揭画手法,着实让他大吃了一惊。

  但究竟,易云只是刚入宫的新人,从他的经历各方面都可以看出,易云应该也是初次上手一级文物。

  至于补缀和全色,就与揭纸差异了,那是完全不相干的两个领域!

  段青波的话,让侯建飞也忍不住生起一番争强好胜之心来!

  侯建飞相信,易云只是恰好掌握了拿手的揭纸术式,也只是恰好遇到了突发状况。

  但修复古书画,修复师并非都能恰好遇到那么多恰好。就像易云之前洗画,也并非所有的字画都适合灌洗法,有的只能用淋洗法解决。

  侯建飞的眼神一凛。

  看向身旁的助手杜鹏程。

  又看了看易云。

  不禁心中暗恼:“怎么就连我这个助手的年纪都比对方大,实力不如别人也就而已,长的还没人家帅,真是看脸都轮不到……”

  接受到侯建飞的眼神,杜鹏程立马用自己高考600多分的思维开始思考起来。

  “候组长上次看我的时候,是伏案站的太久而导致腰疼,太累的缘故,这次莫非也……”

  “组长,您是不是腰疼,想要坐一会板凳了?”

  杜鹏程一脸关切,眨着那双卡姿兰大眼睛嘿嘿地笑。

  “调制一杯明矾水和漂白粉水!”

  侯建飞瞪了一眼杜鹏程,沉声道。

  补缀绢本质地的书画和纸质字画的要领基底细同。

  所选取的补绢,颜色的深浅和丝缕的粗细,乃至经纬的密度,都要与画芯绢地大致相同。

  侯建飞接纳的要领——是人工做旧。

  这是北派裱画修复的绝活。

  当年荣宝斋正是凭借做旧一法,才在琉璃厂站稳了脚跟,成为北派书画修复行的魁首!

  场下,卫双凝对这种要领却是不理解了。

  究竟绢本的纹理是有粗细之分,纸张的薄厚也是有划分,如果修复师选取用于补缀的质料,如纸张、绢帛,但凡与书画心与一点稍微的差异,看上去也会有天壤之别!

  那侯建飞又怎么会想到通过做旧来进行补缀?

  这是许多新手修复师普遍看不明白的地方。

  孙老师看着眼前,当下侯建飞正在进行的操作,顿了一下,道:“丝绢如果绢纹相同,但是酥脆的水平与旧光不大相近,就可以接纳人工做旧的要领进行补缀。”

  “做旧的主要法子,就是用漂白粉水浸洗,再刷上一遍明矾,但这其中的要害难点就欠好掌握,只能靠修复师的经验去自行判断了。”

  孙老师口中的难点,就是新绢与旧绢是否能够做到如一,保持文物修复修旧如旧的理念。

  其二么,就是补缀完毕的衬边究竟要怎么做?

  这些对于新人可能个个都是问题,但对于身经百战的侯建飞来说,不是问题!

  经过了刚刚考虑不周的突发情况,差点损坏图轴的画芯,让他在段青波面前可算是丢了老脸。

  这次侯建飞决定要挣回来!

  漂白粉的水将绢本浸透……

  杜鹏程递过来一只装满清水的花洒。

  侯建飞照例开始徐徐淋洗,放置裱台上。

  “薄浆糊!”

  “水油纸!”

  “明矾水……”

  侯建飞边发号施令,手里也没有停顿。

  刚刚吸干水分的绢本,就被用薄浆糊贴在了水油纸上,稍待平整,就过上了一次明矾水。

  段青波没有说话。

  他很平静,只是眯着眼睛观摩整个历程。

  喜欢看此外修复师,尤其是老鸟操作,也是段青波的一大喜好。其实不仅仅是他,许多行内修复者都喜欢自己给自己录像,重复观摩,以待从自身的操作中,寻找可能进步的偏向。

  故宫也保留了这个传统,每个操作间都装上了360°无死角的摄像头。

  侯建飞的操作很流畅。

  补缀历程中的每一环看起来都可圈可点。

  易云和卫双凝这样的新人,可能观摩起来还挺吃力。

  像下象棋一样,新入行的修复师只能考虑到第一步,光这样已经不容易,但那些大师就能看三步,甚至四五步,这就是差距!

  时刻观摩妙手操作,即便看不懂,也会受益匪浅,照葫芦画瓢,时间久了以后也会慢慢理解。

  易云对此深信不疑,即即是看侯建飞操作,也能让他有所收获。

  “晾干后的绢本与原来的画芯相比,倘若另有差异,也可以如法炮制,这是智慧的做法。”易云叹息道。

  这点他简直比不上侯建飞。

  究竟对方接触高级文物和实战的次数,那要远远在自己之上,这是理论和操作所不能带来的效果。

  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尺度!

  耿超呵呵地笑了两声,轻声在易云耳边低语道:“侯建飞是老鸟中的老鸟,补缀是他的拿手活,新绢质料只要经过频频拨弄,就像会震动的棒子一样听话,可以重复舒卷,发生如旧绢一样的酥脆感和旧气,到达修旧如旧、以假乱真的水平。”

  易云这才猛然惊醒。

  他瞬间明白,其实在段主任刚刚提起要他们各做一环的时候,侯建飞可能就已经部署好了所有操作。

  这就是足够的实战经验累积的结果。

  如果易云不是有系统技术树的资助,可能也不能预判和设计修复的方案。

  说一千,道一万。

  “实战,照旧得实战啊,光有理论可不行,只有做过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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