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女贼夜访藏经阁
少林虽是扬名天下的武道圣地，本寺八百门生之中，却也不是人人都是修行者。
像程真般天生不宜修行的僧众，会被部署到杂役院、诵经院、香积厨等地作种种杂事，只获教授少林最粗浅的武术。
根骨良好的僧人通过选拔之后，则会进入罗汉堂专心修行武道。
历经重重试炼后升进达摩院、般若堂等处深造。
寺内最高深的绝艺，均对这群人中的龙凤们开放。
与打杂僧人们的待遇判若云泥。
然而就算对这群少林寺当之无愧的中流砥柱而言，“易筋经”仍然是难以奢望的秘法宝典。
谁能获方丈认可，登上藏经阁顶层阅览此经。
他日险些一定列席诸首座之列，成为空门第一寺的掌实权者。
佛虽说众生平等，僧人却有品级之分。
程真已能想象，那群老僧人们发现一个寂寂无名的扫地僧修得“易筋经”时，会给出甚么样的反映。
他绝不敢对他们抱有期待！
“我修得易筋经，根骨重塑得以修行的事，暂时未便被人发现。”
“幸亏这门功法只要昼夜修行，险些没有门坎。”
“凡人会因着先天根骨不足、经脉不畅而陷入停滞，我却只会一路精进，直奔一品！”
随着境界提升，程真能运用的金身之力也会随之增强。
旁人就算修为较高，也没可能轻易掏出足以弥补与佛陀之身差距的宝物来。
无敌？
在不久的未来，或许如此。
但如今的程真，把注意力放到了“易筋经”成为扫地奖励的原因上。
这座瞧着破破烂烂的佛堂，有离奇是肯定的。
然而经过墙壁坍毁一事，首座说不定已经对他起疑，此地不宜久留。
如果在这儿扫地获取的是易筋经，明日到了易筋经真本所在的藏经阁，又会收获甚么奖励？
程真略略瞥了古旧佛像一眼，随即快步离去。
如果他不是刚动用过亿分之一的金身之力，现在尚在冷却期，想必就能发现佛前蒲团的异常。
明显有被挪动过的痕迹。
而且比佛堂别处的蒲团，稍微横跨一点儿。
阴影中，一角书页露出头来。
…
越日清晨，藏经阁。
“这位师兄，我早就说了，这不是对你放不放心的问题。”
“实在是方丈大师下过令旨，让同门们来此扫地时，不得登上四至六层。”
三层至四层的阶梯口处，程真被手持白桦木棍的两名武僧拦了下来。
原身来此扫地时，从未遇过此情此景。
大部份扫地僧人资质都不怎么样，就是把神功秘籍放到他们面前，也修不出甚么来。
少林虽然对暗地修行之事颇为隐讳，却也没到了禁止同门借阅前六层经典的田地。
修得出来，就是本事。
中衰的少林，要的就是人才。
虽然，包罗“易筋经”在内，置于第七层的一干无上秘法另作别论。
第七层的地板，恐怕数百年来也没扫过。
程真相信藏经阁上层出了事儿。
身为小小扫地僧，他也没想多过问，只是为与藏经阁高层的秘籍擦身而过感应遗憾。
四至六层的秘籍，那都是甚么？
少林七十二绝技，天下武道的最高境界！
只要得了其中一艺，就得以纵横山下江湖，为非……
程真是说，行善行善。
“辛苦两位同门了。不知道楼上出了甚么事儿，连地也不能扫了？”
长得较高的武僧一脸老实说道：“地板裂开了。”
“……”
问明白了，才知是夜里烛台被风吹塌，彻夜烧裂了木地板。
堂堂少林放置文籍之地，连防火措施也没有？
程真将信将疑，可盯着两位武僧手中比他身形还高的大长棍，却也没法。
只好施一礼退却回下层，老老实实地开始扫地。
两位武僧跟他同样是九品境界，要是不动用金身之力，程真可没掌握瞬间将两人击倒，而不惊动旁人。
在外功上，程真只会一手粗浅至极的少林长拳，难以充份动用体内徐徐茁壮的真气对敌。
而且他基础用不着动手。
修成易筋经后，他耳聪目明，不必凝神静念。
身后两位武僧的言语，便自然而然地传到耳里。
“这位师兄真有责任感，生怕我寺藏书之地蒙尘，坚持要登楼把地扫洁净。”
“他体内似无真气，自然不是为着楼上的高深秘籍而盼着上楼。”
“要不是这几晚那女鬼闹个不停，倒也……”
“……师弟噤声。空门清净地，如何来的邪崇之事。”
“……阿弥陀佛。”
程真修的是少林最为高深的功法，对真气的掌控力远超同境。
只要他不脱手，就连众位首座，也未必能看出他已入品的真相。
少年僧人执帚步下阶梯，垂目沉思。
女鬼？
莫非……
他回到藏经阁的第三层，展开今天的事情。
与放有大量入门武经佛经、医药杂书的第一二层差异。
第三层已经开始存放有助武僧们扶摇直上，更进一步的中高阶功法。
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稍弱的一批，甚至许多程真连听也没听过的神奇功法，也都有可能在此泛起。
就看运气如何。
一扫、二扫、三扫。
系统话声响起。
程真不自觉地停下了扫地震作。
瞳孔微微睁大，流露出由衷的欣喜神色。
“比预期中要好……”
“而且，说不定待入夜便能立即用上。”
是夜。
烛光映在楼梯口两位持棍武僧身上。
九品锻体境的修行者结实如牛，气力悠长，轻易三五日不眠亦无大碍。
但两人心底对那同门间传得煞有介事的女鬼心存畏惧，无形中倍感重压，只觉每一分秒都漫长得要命。
幸亏半夜已往，似无异样。
迄至子时钟响。
烛火倏灭。
两名武僧本能地持棍护于身前。
却只感一阵轻风，掠过身畔。
接着连转身尚且不及。
后脑勺上便挨了准而快疾的一记手刀，双双软倒在地。
来者经验老到，顺手将两根白桦木棍抄在手里。
不发出半点碰响，足不点地上了第四层。
凭这些被分配到藏经阁站岗的小僧人，绝无可能察觉得了她的到来。
这个月来每夜无事，难道还能有人教她这身负重任的职业杀手吃上一惊？
女杀手志自得满。
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书架后方，露出了半个秃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