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夜幕降临。
三街三号小院。
元皮皮站在院门，正拿着热鸡蛋敷脸上红肿，左右观量间，神情充满疑惑。
“哪儿去了？”
“难道真走了？”
黝黑少年嘟囔着莫名感应失落，心里仿似空荡荡的，自顾回了院子，反手把院门关上后，便开始扫除起来。
扫除完后，又在走廊前坐了许久，目光一直盯着那紧闭的院门。
“小气鬼！”
直到深夜，他才低头丧气地回了房间。
整座学院，已经莫名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谧。
四进院，此时现在，除了元皮皮以外，明白再无人迹。
五进院，三间服务厅里，传出阵阵极重的喘息声，连绵起伏，更飘出浓郁的血腥味。
三进院，所有人都已入睡，唯独两位府侍坐在廊道赏月。
赏个锤子月，乌云遮满天。
谢还双手拢袖，刚洗过的满头秀发披散下来，不停拍打着他充满稚气的脸颊：“月黑风高杀人夜，都死光了。”
尽管周振已被事先提点，但此时获得师叔祖亲口确认后，难免照旧将一对长眉相凑：“就……我们不管？”
谢还深深吸了口空气，感受着其中掺杂的淡淡血腥，浅浅笑道：“不是我不想救人，徐大人说的嘛，不行轻举妄动。”
周振的神情有些庞大。
东岳雷池的府师，虽然与他并无过多交集，但究竟同为朝廷公职，这样眼睁睁看着这些同僚无辜死去，心中总有些不是滋味，便想感伤几句。
只是当他看见师叔祖脸上那极隐晦的一丝满意后，立即又是噤若寒蝉。
什么徐大人说的不行轻举妄动……明白是师叔祖有意让他们死！
周振很清楚，他这位师叔祖不远千里从京城而来，为的不外是雷池下那根泉源神木，所谓为元皮皮护道，他从来没有展现出在意的态度。
以朱大人与师傅的约定，是让元皮皮按部就班踏入元婴境后，便将东岳雷池的泉源神木赠与师叔祖。
泉源神木一旦被取走，这座远离郡城、刻意建在深山野林的初阶学府，可就没有意义了。
搬迁也好，破除也罢，朝廷一定已经有所准备。
反过来说，如果东岳雷池这些府师一半被虎妖夺舍，一半在今夜被虎妖所杀，那可就失去全部师资力量！
整座东岳雷池将彻底瘫痪，无法再进行教学运作。
无形中，便推进了破除这座学府的态势。
彼时，朝廷与其大费周章再调动新的大批府师过来，恐怕照旧更倾向于搬移学府地址，或者爽性直接破除，将这里的学生调到其他学府。
那学府中那座东岳雷池呢……
恐怕他这位师叔祖就能提前取走泉源神木，让东岳雷池消失。
原来，不仅普通人命如草芥，不仅底层修士命如草芥，连这些低品阶的朝廷职官也……命如草芥。
他迅速整理心神，试探道：“师叔祖，接下来您准备怎么做？”
究竟身负重任，可不敢让这位师叔祖逾越规则，万一坏了朝廷大事，可就是他周振的责任！
“元皮皮不能死！”
谢还见这位徒孙一脸紧张的神色，不由失笑道：“别担忧，我知道轻重，元皮皮肯定死不了。”
他微微抬掌，便有气机流露，化为一柄通体雪白的小剑：“简直，这孩子要生长为大剑修，一定会分刮本脉气运，可他既然是朝廷要扶持的新贵，我自然就不会为了维护本脉气运而将其抹杀。”
“再说了，沈翠亭陨落在前，这孩子生长在后，本就是此消彼长的事情，倒无所谓分刮了。只是通天剑楼那边难免会有些小行动，究竟是他们消，咱们长。”
周振略微松了口气：“正因如此，师傅才请您过来，为元皮皮护道。”
谢还看他神态松缓，却是微微压下眼帘。显然，他口是心非，所说言语不外只是搪塞应付。
他转动着明亮的眼眸，仿似一眼就看穿了三街三巷那座小院，对于里间此时只有元皮皮一人，是了然于心。
可他也奇怪于此。
那个叫裴顺的桃源小师，又哪儿去了？
这是他始终铭心镂骨的事情，从对方进入这座学府的第一天，他就已经密切关注，这种关注甚至凌驾了元皮皮。
因为，这才是他此行目的。
扶持元皮皮成为斩龙剑修，对朝廷来说虽然重要，可对他谢还来说，试探裴顺更重要。
可让他忌惮的是，自己时刻关注之下，明白注意到对方不时会有刻意遮掩。
能遮掩他的神识巡视，却并非修为精妙，究竟他可以很确定，裴顺体内并无气机。
那就是动用了某些玄妙手段。
谢还稍有所想，便又从怀中取出半个残缺的白玉镯子，呢喃道：“八九不离十了。”
旁边的周振看了看谢还手中飞剑，又看了看他另一只手的半个残缺镯子，不由露出温馨神色：“只知师叔祖与师傅有成双、成对两把鸳鸯飞剑，这可是鸳鸯镯子？”
谢还没好气骂了句：“滚。”
周振悻悻然不再说话。
与其同时。
在雷池中淬炼了一整天的裴顺，正以神识巡视四周。
他的脸色很难看。
此时身体的根骨皮肉筋都已经淬炼到极致，隐隐传出噼里啪啦的轻微脆响，明白是突破在即。
而神识中的景象，虽然仍是看不透迷雾，但已经可以指向性聆听各处消息。
因此，他知道了五进院的服务厅中，躺着一具具府师的身体。
也知道除去王兴霸以外，余下府师已经全部显露虎妖真身。
它们呼吸极重，明白蓄势待发，只等谷神通三人携宗门门生前来，便要展开厮杀。
而撼山院、挂剑宗、清风城的人，现在正聚集在学府之外，随时就要行动。
可裴顺无法理解。
他想不通三进院里那两个无动于衷的男子。
更搞不清楚是那位徐大人言传有误，或是这两人理解能力有问题。一句“不行轻举妄动”，就是对这许多身负朝廷公职的府师、漠不关心的理由吗？
从攀谈来看，此二人明白是有能力挽救局面的，是故意无所作为。
往后那谢还略提隐晦，更让裴顺彻底陷入思量。
所谓本脉气运、此消彼长这些内容，到底是什么意思？
裴顺一时茫然，也只好先抛开杂念，迫切想要找到李小玉的神魂，如此才气心无旁骛地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要尽快突破洞府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