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摩柯来到糜旸身前后,糜旸立马命属下牵来他的战马。
他亲自牵着沙摩柯来到这匹战马之前,对着沙摩柯言道,“英雄之辈岂能无良马相配。”
“吾苦如今战时,无法搜集天下骏马赠予蛮王。”
“今将吾坐骑相赠,聊表吾意,还望蛮王不要嫌弃。”
糜旸的战马名为踏雪,乃是赵云坐下良驹白龙的子女。
赵云对糜旸这个子弟照旧很喜爱的。
当年赵云有二女,一女已嫁予关平,另一女原来要许配给糜旸。
可惜那女早夭,故而此事最后不了了之。
因此赵云便将踏雪赠予糜旸,以作赔偿。
赵云坐下良驹白龙,曾经帮赵云在当阳一役中数出曹军大阵。
身为白龙的子女,踏雪的基因自然也不能差了。
只见踏雪马如其名,通体上下雪白。
踏雪此时站在沙摩柯眼前,在原地的它,四蹄不停在地上腾挪,它的长鬃在风中飞扬。
而踏雪的眼睛精神奕奕,宛如人的眼睛一般灵光闪闪。
刚刚沙摩柯叹息糜旸有汉侯之风范,除了糜旸自身姿态特殊外,他胯下踏雪的神采也为其增添了许多风范。
在将踏雪牵到沙摩柯身前后,沙摩柯一眼就喜欢上了踏雪。
当世武将对名马的喜爱,犹如后世男人对名车的喜爱。
沙摩柯一路外出多是步行,并不是他不会骑马,也不是他不爱马。
只是南方缺马,而他的身躯又异常魁梧,故而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没找到一匹适合他骑胯的战马。
如今糜旸将踏雪牵到他身前,就似乎后世一位富二代将一辆迈巴赫赠予一人那般,那人又怎么会不激动呢?
沙摩柯满心激动,他虽然想要这匹各方面都切合他心意的踏雪战马。
但想到糜旸将自己的战马赠予他了,那他自己岂不是无马可骑了。
因此沙摩柯脸上便起了犹豫之色。
糜旸看出了沙摩柯脸上的犹豫之色是为何,他笑着道:
“蛮王猛将,未来赴汤蹈火之事不行少。
此事凶险,无踏雪相伴蛮王,吾心不安。”
“至于吾,乃公安主将,少有赴汤蹈火之时。”
“踏雪若予我,亦只是大多用于踏青游玩之用,这乃暴殄天物也。”
“踏雪在蛮王,方能展现其名马之风范。”
“吾今不仅是为蛮王寻良驹,亦为踏雪寻良主也。”
“今蛮王既来与我配合浴血,则蛮王即我同袍兄弟。”
“兄弟之赠,蛮王何须扭捏。”
对于能为自己效力的人,糜旸从来不会吝啬他的大方与真诚。
糜旸句句话皆戳中沙摩柯的内心深处,而特别是糜旸的那两个字“兄弟”更是让沙摩柯感动莫名。
他感受他对糜旸的信任终究没有错付。
因此沙摩柯最终也没有扭捏,终究收下了糜旸赠予的踏雪。
随后糜旸亲扶沙摩柯上马,他也跨上了一匹寻常的战马,带着沙摩柯往城内走去。
因为有着糜旸的赠马之义,此时沙摩柯已经将糜旸当做了他最好的兄弟。
所以在入城的一路上,沙摩柯与糜旸二人一路有说有笑的,路上充满了欢声笑语。
而在来到了县府中之后,糜旸引着沙摩柯踏入了县府中早已设下的宴席之中。
只见这时宴席之中早已期待着许多人。
那些人都是公安城中的将校。
当糜旸引着身躯魁梧的沙摩柯进入了宴席之中时,在场中的众人包罗关平,脸上都齐齐露出了赞叹之色。
看那强壮有力的身躯,魁梧特殊的臂膀,五溪蛮王真是当世一难得猛将也。
刘备身世欠好,他早期的武将班底,也大多身世不佳。
因此刘备麾下的武将,大多不会因为身世而对一人带有歧视。
如今宴席中的诸将校见沙摩柯有当世猛将之姿,他们全都纷纷上前来与沙摩柯见礼。
而这一幕,也令沙摩柯感应受宠若惊。
以往,他从来没受过这种重视。
在诸多将校之中,关平对沙摩柯的兴趣最大。
关平承袭父亲勇力,自己就是当世有数的猛将。
而猛将与猛将之间,总有一番比力的心思。
糜旸看出了关平的心思,但他照旧先将沙摩柯引到座位上坐下。
沙摩柯的座位就在糜旸左下首第一位,如此近的距离,代表着糜旸对沙摩柯的重视。
在沙摩柯就坐后,糜旸打发众人回到各自坐席上坐好,准备开席。
在众人皆入坐之后,身为其间主人的糜旸立即拍手令府中下人上菜。
在宴席中众人的食案上都摆满食物后,糜旸当先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在场众人高声言道,
“今日设宴,乃是吾为谢蛮王率义兵前来助我。”
“然大战在即,丝绝不行大意。”
“故现在日宴席中并无美酒伴食,还望诸君见谅。”
因为前几日的大胜,此时糜旸在公安城中可谓是一呼百应,而且众人也对糜旸所说的体现理解。
因此在糜旸这么说之后,众人皆举起手中酒杯,随着糜旸一起将酒杯中的茶汤给一饮而尽。
在各自将手中茶汤一饮而尽后,关平立即出来对糜旸一拜言道:
“糜督,贵客来访,既无美酒,当须有剑舞助兴。”
糜旸在听到关平这么说以后,知道关平心意的他,笑着允诺了关平所请。
在获得糜旸的首肯之后,关平立即抽出随身长剑,尔厥后到宴席的空场中舞起了一段剑舞。
这时糜旸转头对沙摩柯言道,“此乃前将军关公之子,其武力特殊。”
“吾汉剑舞多以两人共舞居多。
今场中能与关令郎共舞剑者,恐只有蛮王一人,蛮王有意乎?”
听到糜旸提及关平是关羽之子,沙摩柯就已经对关平起了巨大的兴趣。
而在糜旸提议令其与关平在场中共舞剑之时,沙摩柯也很是心动。
共舞既是献技,又是武者之间比力文雅的较量。
看着关平手持精钢长剑,脚下踏着有纪律的法式,身姿在场中不停地翻动着。
他犹如一条游龙在云中遨游一般,令沙摩柯心中的战意大胜。
沙摩柯心动之下立即来加入中,而糜旸也适时抽出腰间长剑,将长剑掷向沙摩柯。
一声剑鸣在场内激昂响起,就在刹那之间沙摩柯精准无误的接住了糜旸掷来的长剑。
尔后他便手持长剑加入了关平的舞势之中。
当沙摩柯加入了关平的剑势中,与其一同舞剑之时,整个场中的剑舞瞬间变得越发猛烈起来。
只见沙摩柯虽身躯高峻,但其身体也异常灵活。
而关平虽身躯不如沙摩柯高峻,但其的力气却一点也不小。
两人的身躯在场中腾转挪移之时,场中闪起了无数耀眼的剑花。
剑花将两人的身躯都笼罩在内,映照的两人似乎是在云端比剑的天将一般,缥缈特殊而令人心生憧憬。
看着这令人憧憬的一幕,糜旸下意识执著敲击食案。
食案上立即发出了一阵律动的旋律,当这旋律传出后,糜旸口中随即吟唱起了一首乐府诗来。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还。
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
当糜旸一开口之时,场中众人就瞬间反映过来,糜旸唱的是最近流传甚广的《十五从军征》。
在众多乐府诗歌中,这首《十五从军征》描绘的是士卒入伍后的事,因此这首乐府诗在今世军队中流传甚广。
而当糜旸唱完两句后,接着唱第三句: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时。
在糜旸的熏染之下,场中许多将校也拿起手中的著,随着糜旸的旋律开始敲击着食案。
他们口中也开始吟唱起这首《十五从军征》来。
因为这首《十五从军征》的旋律及内容都颇为悲壮,所以很容易熏染了在场的同为军人的众人们。
很快的,一阵阵悠扬的歌声在场中响起。
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
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
舂谷持作飰,采葵持作羹。
羹饭一时熟,不知贻阿谁。
出门东向看,泪落沾我衣。
一句接着一句,场中众人在糜旸的领导下,逐渐唱完了这首乐府诗。
此诗描绘的是一位在外征战的老兵,返乡途中与抵家之后的种种悲凉场景。
但当在场众人联想江东十万雄师即将到来之后,他们边唱这首诗歌,心中边起了悲凉的其他心思。
诗歌中的老兵尚且能有朝一日回到家乡,而当江东雄师到来后,如今场中他们这数十位将校又能剩下几人呢?
心有所感,众人在唱完一遍后,又不自觉地唱起了第二遍。
降低浑朴的歌声,与场内剑器不停撞击而发出的狰鸣声相得益彰,将整场宴席中的气氛徐徐带向了热潮。
在这种气氛的影响下,众人虽无喝酒,但脸上却已有陶醉之意。
似有无数金戈铁马的声音在场中响起,逐渐传到门外,被门外的士卒所听到。
他们中的许多人不禁落下了眼泪。
金戈铁马是独属于男人的浪漫,亦是独属于他们这些军人的悲痛。
而就在场中的气氛到达热潮之时,门外一位信使快速冲进了场中,他对着坐在上首的糜旸高声拜道,
“启禀糜督,江东雄师已从寻阳出发,正往公安而来,观其兵众,不下十万。”
当这个信使将这个消息在场中报开后,沙摩柯与关平的剑舞马上停止,就连那悲壮的歌声也戛然而止。
寻阳鼙鼓踏江来,惊破公安剑舞宴。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糜旸脸上并没有浮现畏惧之色。
该来的总会来的。
糜旸起身举起手中酒杯,面对着众人看向他的目光,他对着场中的众人道,
“诸君,为国效死之日到了。”
而在糜旸说完这句后,在场诸将校也齐齐起身向着糜旸举杯,随后场中众人皆仰头喝尽手中“美酒”。
在不久之后,宴席之中就传出了一阵阵杯碎的声音。
这一声声声音,代表着公安城中诸将校,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
来就来了,战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