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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员带孝子,你让我怎么夺嫡?

第七章 我毫无疑问是个忠厚人

  杨敦对杨勇的情感很庞大。

  上一世杨敦的结局,很洪流平上就是因为杨勇的陷害,让他一步错,步步错,急于洗白,反而让自己置身众矢之的。

  但另一方面,杨敦对于手下败将会很仁慈地饶他一命。

  像杨勇这样的废物,留他一条狗命,反而能作为一个精彩的搅屎棍,把夺嫡局势搅和得更庞大。

  究竟,他最恨的人并不是自己。

  想通之后,杨敦前不久的冷笑酿成微笑,暖和如东风掠面。

  敦者,古有攻伐、挞伐之义,后又引申有老实、笃厚的意思——但毫无疑问,这一刻杨敦毫无疑问是个忠厚人。

  杨勇背后莫名一凉。

  天子寝宫,杨坚拉着杨敦在身边坐下,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杨勇:“知道我今日叫你来,为的什么吗?”

  杨勇小心翼翼地回覆:“是儿今日一时迷糊,说错了话……”

  杨坚把玩手中的佛珠:“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看来我的教育没有白费啊!”

  “你我父子一场,叫你来没此外意思,就是唠唠家常。”他话锋一转,“说起来,元氏走了多久了。”

  元氏不是别人,正是杨勇已故的正妻。

  作为包揽婚姻的产物,再加上元氏相貌不美,举止拘谨,不讨杨勇欢心。杨勇便纳了许多侍妾,他最痛爱的就是身世卑微的云昭训。

  厥后云昭训生子,杨勇拿去给杨坚看,结果,杨坚笑嘻嘻地接过……随即川剧变脸,劈面把孩子摔了。

  从智商这个层面来讲,杨勇就已经被杨坚判了死刑。

  身世高尚的正妻你不要,偏偏觍着脸四处拈花惹草,美名曰恋爱。

  瞎子想吃天鹅肉,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厥后元氏郁郁寡欢,得了心疾而死,好好一个助力的亲家和杨勇反目成仇。

  能把一副天炸好牌打得稀烂,这也是种本事了。

  现在杨坚提起元氏,定不是什么好事。

  杨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又被强行咽下去:“父亲,已经约莫三年了。”

  “哦?三年了。”杨坚点颔首,又问,“那这三年来,你可曾念佛?”

  杨勇额头冷汗直流,结结巴巴地说:“父亲……我月朔,十五的时候,就会斋戒念佛......那个,念《金刚经》什么的......”

  杨坚看着杨勇身上的华美的宝相花纹,冷笑着摇摇头,倒也没有拆穿。

  他把手中的佛珠拿出来,递给杨勇:“恩,看来你倒是蛮恳切的。”

  “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估摸着是个良辰吉日,你去大慈恩寺修养修养身心如何?”

  杨勇抬头,有些犹豫。

  他一时间有些搞不明白杨坚的用意。

  “你这孩子,倒是拿着啊?”

  杨坚把掌心的佛珠朝杨勇推了推。

  ——父亲赏给自己佛珠,这是原谅自己了吧?

  杨勇心里这么想着,连忙谢过。

  谁料佛珠刚一得手,杨坚又增补了一句:“什么时候能让元家原谅你,就什么时候回来吧。”

  杨勇马上如坠冰窟。

  外貌修养身心,实则囚禁。

  杨坚三下两除二,就用一串佛珠,名正言顺交流了杨勇的全部身家——出家之人,王府那些身外之物,自然也没用了。

  随后,杨坚就像是故意忘了杨勇这小我私家,自顾自和杨敦逗趣起来。

  “今天衣服乱糟糟的,谁这么斗胆子,敢欺负我家傻儿子了啊?”

  “告诉阿爷,今天阿爷替你做主如何?”

  “阿爷……”杨敦故意看了杨勇一眼,“真没有人欺负我。”

  这点小行动哪里瞒得过杨坚,他佯装嗔怒:“怎么?都学会骗人了?”

  见杨敦继续探头探脑,目光躲闪,杨坚哈哈大笑。

  “过来。”他对杨勇招招手,“他踢你一脚,我让你还他十脚,如何?”

  很难形容听到这句话的杨勇此时,是个什么心情。

  但毫无疑问,他已经呆住了。

  杨敦也似乎被吓到了,拼命阻拦:“阿爷,真的不用!”

  他顿了顿,又说:“踢人是很痛的!”

  杨敦被打过,知道这有多痛,怎能忍心对他人下手呢?

  明明自己过得不如意,还见不得人间痛苦——杨敦他就是这样的人。

  “痛?”

  杨坚脱下草鞋,一个抛掷,糊在杨勇脸上。

  帝王大多阴晴不定,冷暖只在一念之间。

  盛怒之下,他面上反而皮笑肉不笑,酷寒的目光不像是看自己的儿子,反倒是看一个可笑的蝼蚁。

  杨勇身形微颤,被狠狠地砸在颧骨上,却连躲闪都不敢。

  杨坚光着脚,围着杨勇转,数落杨勇的罪过。

  “痛,连一个孩子都知道痛,你不知道?”

  “我看你这些年,什么礼义廉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别以为背地里干得那些腌渍事没人知道!你被废前夕,收买杨广下人,想要用巫蛊之法害人,对差池?”

  “其实隔天,宫里头,太子,我,就连你回娘家的娘,也知道这件事,各人都等着看你笑话呢!”

  “你这脑子,我看,也别琢磨什么歪心思了,属实有点为难你。”

  “父子一场,给你指条明路,爽性剃度,去寺庙里当个僧人,也算废物利用,好事一件。”

  杨坚每多说一个字,杨勇的头便低几分,直至脸贴在地面上,卑微到灰尘里。

  杨坚弯腰,凑到杨勇耳边,低低地说了句:“你身上的一针一线,都是我给你的。猜猜看吧,另有什么事情我不了解。”

  直到这一刻,杨勇似乎才真正认识了杨坚。

  他被废后,忍辱负重,讨好杨广,即是寄希望于杨坚见到自己后,勾起父子之情,找时机东山再起。

  原来……原来他最大的敌人,不是陷害自己的杨广,而是面前的父亲!

  又或许他知道,只是冒充不知道……但现在纠结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

  杨勇苦笑一声,全身的力气似乎被瞬间抽走。

  哀大莫过于心死!

  最终,他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叩谢皇恩,正欲走——

  身后传来杨坚冷漠绝情的声音:“身上的工具留下!”

  人走可以,工具,都要留下!

  这都是花的朕的钱,别人一个子儿也别想带走!

  杨坚就是这么吝啬刻薄的男人:当初杨氏因为杨家精英接连“意外”战死,气得离宫回了娘家,杨坚连杨氏痛爱的狮子狗都不让带走!

  可见在小心眼这个方面,杨敦和杨坚或有一战之力。

  杨坚让杨勇把外套,腰带,头饰全部脱下,彻底将这个大儿子净身出户,贬为庶人,发配大慈恩寺。

  就这样,夺嫡名单上的第一位选手已经被剥夺了角逐资格。

  说实在的,杨敦并没什么成就感。

  所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在杨敦看来,杨勇自幼被立为太子,享尽荣宠,尔后一夜之间跌落深渊,还能想着东山再起已经是心性极好了。

  不要以为这很容易。

  普通人往太极殿那么一站,只怕还未行礼,就两股战战,连名字都记不起了。

  如果说早年杨勇的贪图享乐是因为皇二代含着金汤匙出生,体会不到赚钱不易。

  杨勇被废后还盛行奢侈,却未必是他何等嚣张跋扈,更可能是用外表的鲜明在掩盖内心的自卑。

  就像是穷惯了的人,哪怕背上印子钱,也想着买奢饰品。

  不是他们追求艺术。

  而是他们穿上了昂贵的衣物,就能酿成人上人。

  对于杨坚来说,他没心思去理解儿子这些小想法,听话的就痛爱,不听话的就赶走。

  简朴粗暴。

  他随意摆弄着杨勇留下的一地战利品,有一搭没一搭地清点:“抹额、璏、蹀躞、印章、玉佩……恩,工具倒是很全。”

  “十四郎,过来,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今天阿爷做主,让你好好挑挑。”

  杨坚摊开掌心,手中放着一个香囊。

  杨敦没有任何迟疑,摇头。

  “那这个璏怎么样?”

  璏,剑鼻玉饰也,代表武力杀伐。

  杨敦又摇头。

  “这个玉佩呢?”

  白玉嵌金佩,代表诗书文雅。

  杨敦全部拒绝:“我都不喜欢。若是阿爷真想给我什么,就让我从大明宫御花园搬走盆花卉好了。”

  杨敦坦坦荡荡,目光澄澈,毫无作伪。

  因为确实是真话:他视外物如草芥。

  杨敦暗自可笑:“我这人生来就奇怪,不为金银珠宝,不为如花美眷,天下人求之不得的工具,我却弃之如敝屣。”

  “倒不是凡尔赛。”

  “而是来到这个世界,被隋唐皇室的权力耳濡目染后,我明白了,我虽然对酒色财运没有兴趣,但也不是没有追求的。”

  “我享受的,正是一步步踏上权力之巅的历程。”

  “掌握生杀大权,制度舞台规则,书写舞台剧本,让天下人就像带线的傀儡般围着指尖打转,一边气得跳脚一边盼着登台演出,整日里为臆测剧本的深意而绞尽脑汁。”

  “说实话,我不喜欢封建社会家天下,但如果这个家是我,这真的很快乐。”

  “果真,权力就像是毒药,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反抗。”

  在演技这方面,如果说杨勇和杨坚体毛相像,杨广和杨坚表皮相像,杨敦和杨坚骨子里,就是一类人。

  不,杨敦甚至恬不知耻地认为自己更强,别说演出生活朴素,为了收买人心,让他终身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只为省出钱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都可以。

  对于杨敦的节俭,杨坚大感欣慰。

  “之前听大郎说,今日是我儿生辰,掰指头数数你也快十三了吧,要到了封王开府置幕僚的年纪了。”

  杨坚负手感伤:“吾儿壮矣,壮矣……”

  杨敦委屈地撇撇嘴:“可是如果我想一直呆在宫里陪着阿爷呢?阿爷要赶我走吗?”

  开玩笑!

  他才不想封王开府置幕僚!

  开府就意味着拥有自己的小朝廷和小军队,这不是上赶着替别人吸引火力吗?

  他要永远做自制老爹的好儿子。

  起码在杨广试图弑父之前是这样的。

茶道我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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