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梦魇应该留给你这样的人用（上）
卡特尔街，午夜紫罗兰
威廉子爵今天特别兴奋，因为没几天就要和加西亚结婚了。
但其实自己兴奋的不是这个，而是艾瑞尔即将成为自己的女儿。
比起年老色衰的加西亚，威廉子爵更看重的是未来。
想起这些，威廉就一扫郁闷，大方得撒钱给了身边的女孩。自己则是不知不觉间睡了已往，做起了梦。
.......……
劳伦庄园的正厅窗明几净，在无人的夜里，月色总会悄无声息地为名贵地毯铺上一层银沙。
不外这种时机很少，因为其女主人更喜欢把高价购来的魔法夜明珠挂满墙壁，直至天明。
今天同样如此。
加西亚又一次邀请了她的朋友们来奢华的庄园里聚会。
或是三三两两聚在长桌边想用美食，或是听着悦耳的华尔兹在舞池里翩翩起舞，在近距离的肌肤之亲下，散发出奢靡的气息。
没有特殊情况之下，这种聚会会一直连续到东方升起鱼肚白，但今天显然发生了意外。
魔法夜明珠的光依旧温和，优雅的音乐声也徐徐流淌在每个客人的耳边，但他们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些听不懂的声音上。
“客人们，今天的聚会到此结束了。”
他们震惊地看着约翰，不敢相信这句话居然出自他的口中。
约翰是个什么样的人，各人心里都清楚。
怯懦，无能，头顶的帽子比约翰庄园的阁楼还高，仅仅是靠着父亲的死才搏得了一个贵族头衔。
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但此时的约翰眼神肃穆，满身散发着难以被动摇的决意。
“约翰！你在说什么？”
加西亚扯着尖锐的嗓子，震怒写满了她每一寸被化妆品笼罩的皱纹。
她甩开共舞男人搂在腰上的手，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向约翰。
“你要赶走我的朋友们？！”
“加西亚......我没有这个意思......”约翰的气势瞬间灭了几分，下意识地想向退却几步，但想起什么，又使劲把腰杆挺直，“加西亚，我和你说过了，今晚我要迎接一位客人，很是重要的客人。他们能指引我们的未来，他能为我们带来灼烁的前程！”
“哦？那我该说歉仄吗？”加西亚站在约翰面前，明明身高比约翰要矮上不少，但似乎是她才是俯视对方的人。
“不.....不用......”
“来的人是天子？”
“不是。”
“是骑士团的团长？”
“也不是......加西亚，这种人怎么可能到我们家来......”
“我虽然知道！”
加西亚粗暴地打断了约翰唯唯诺诺的解释：“我告诉你，就算是天子来了，也不能在我的家里赶走我的朋友！”
“听说今天你和一个女人起了争执？”
“啊？哦。。。是的，但是你听我说，那不是，我基础不会说那样的话！”约翰突然激动起来，“我被人控制了。”
“哦？你是说嘴长在你身上，别人强迫你说的？约翰，撒谎也要有个限度。”加西亚轻蔑地看着她，那种眼神基础不像是在看丈夫。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在笑，零零碎碎，让约翰感受扎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越来越灼痛。
他高声喊道：“这是我的家！我有权利接待我的客人！”
“哦？”加西亚的脸色突然变得平静下来，继而勾起唇角，“你的家？你告诉我，这个家中，哪一件工具是你买来的？照旧说，这栋屋子，脚下的土地，是你的资产？”
约翰正要作声，却突然没想出回嘴的话语。
这里的物件，仆人，甚至是脚下的地皮，都是加西亚的妆奁。
理论上来说，确实都属于她。
确实，只有自己是局外人。
约翰看着周围形形色色的人，内心的火焰突然灭却了。
“明天你就搬出去吧。”加西亚的声音不再歇斯底里，但语气却无比强硬，“去山里建个屋子也好，回到你的田地里也好，总之，这里不是你家，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别这样，加西亚。”刚刚与加西亚一起共舞的男人突然泛起在她身后，拍拍她的肩膀，轻声说，“约翰先生的语气可能有些激动，但想来是因为那位客人十分重要。这时候，身为妻子应当支持丈夫才对。”
他转过身，拍拍手，把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诸位，今天的宴会到此为止了，很是歉仄，下次我会举办一个更完美的宴会，我保证，以威廉家族的名义！”
“霍尔曼。”加西亚打断了他的话。
这是她未出嫁前的姓氏。
“好的好的，威廉和霍尔曼。”姓威廉的先生笑了笑，继续喊道，“现在，各人可以回家泡个热水澡，忘记一天的烦心事，躺在天鹅绒的床上做个美梦了！”
围观人群笑着回应，纷纷顺应他的话，随着仆人们的指引离开约翰庄园。
“歉仄，麻烦你了。”加西亚双手握住威廉的手，注视着他还算优越的五官，温声道，“如果不是你，我该被他们笑话死了。”
她又蓦地回过头，高声呵叱约翰：“还不快给威廉先生致歉！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
约翰嗫嚅嘴唇，满怀怒火的双目直直瞪着卿卿我我的妻子与外人。
如果可以，他想一拳把男人的脸打烂，但他知道自己做不到，或者说，他不相信自己能做到。
“消消气，加西亚。”威廉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脸，“不要因为这些小事气花了脸。”
“啊！”加西亚忙乱地摸上自己的脸，指尖褶皱的触感是那样明显。
她的年纪已经不小，眉角的皱纹已经愈发清晰，全靠足足需要数小时整理的妆容才气掩盖下去。
“我怎么能够在你的面前露出如此貌寝的一面。”加西亚的声音里居然多了些许啜泣。
这是约翰从未见过的柔弱。
“没关系，你先回房间补补妆吧。”威廉意味深长地笑着说，“我们的时间还长着呢。”
“嗯。”加西亚低头嗯了一声，如果不是粉底实在太厚，预计能见到她脸上露出瘆人的绯红。
接着，她转身沿着扶梯走向自己在二楼的房间，全程没有看过约翰一眼。
似乎这小我私家，基础就不存在。
“好了，约翰先生，别那样看着我了。”威廉找了个位置坐下，顺手端起一杯红茶，示意约翰在自己劈面的位置坐下，“坐着歇会儿吧。”
约翰冷冷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做出任何行动。
威廉也不甚在意，只轻笑道：“我倒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约翰先生，不再躲在书房，而是选择反抗。看来这位客人确实很重要呢。”
“虽然！”约翰果真被触动了，声音有了些许激动，“有了他们的指引，艾瑞尔绝对能在青龙骑士团立下绝对的功业，艾瑞尔以后的生活更是会一帆风顺！”
威廉惊讶于约翰的狂热，却又觉得有些可笑。
他站起身来，徐徐对约翰鞠了一躬：“那我先取代艾瑞尔谢谢你了。”
“艾瑞尔并不需要谢我，另有.......”约翰平生第一次勃然震怒，“你有什么资格替我的女儿致谢！！”
“你的女儿？”威廉哈哈大笑，“歉仄，马上就不是了。”
“原本加西亚就准备同你离婚，结束这段糟糕的关系。所有的工业，包罗艾瑞尔的抚育权也会由她接手，你刚刚的行为，预计会让加西亚加速她的想法。让我算算，你还能当几天艾瑞尔的父亲......”
威廉突然做恍然状，抬手打了个响指：“一天！”
“忘八！！”
约翰的怒火终于被点燃，理智被当做燃料熊熊燃烧。
他抄起身边名贵的烛台，仿若在战场上冲锋的骑士般冲向威廉，试图将这个破坏自己家庭的畜生送进他该去的地狱。
但很可惜，威廉的家族虽然同样只有一个子爵的名头，但却已经传承了数代之久，是货真价实的贵族。而贵族的精英教育，通常少不了剑术等一系列身体素质的训练。
虽然威廉的战斗技巧并不精彩，但他年轻力壮，想要教训一个十余年没有锻炼过身体的中年男人，那是绰绰有余。
轻描淡写地避开约翰莽撞的冲锋，再优雅地钳住他的手腕，伸出脚，猫戏老鼠般将其放倒在地。
其历程风轻云淡，端着的红茶都未曾泛起几分涟漪。
“真是貌寝啊，约翰先生。”科怀蹲下来，看着威廉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庞，轻声道，“接受现实吧，我会好好照顾艾瑞尔，资助她在骑士团一步一步变强，这不就是你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吗？”
约翰痛苦地睁开眼：“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虽然是为了自己啊！”威廉理所虽然道，“如果不是因为艾瑞尔在骑士团也算数一数二，我为什么要接近那个早就已经年老色衰的女人？”
“子爵并非世袭头衔，我的家族也已经衰落，没措施保证这一定贵族的冠冕能落在我的头上，总得想点措施嘛。而艾瑞尔在骑士团备受重视，如果能与她沾上点关系，就算是头田间土猪也能吃到皇家饲料。”
“你这个当父亲的了不了解艾瑞尔在骑士团的成就.......”威廉见到约翰瞪大的双眼，又笑了，“真是个好父亲啊。”
“所以，把艾瑞尔交给我吧，我会努力让她替代爱丽丝成为骑士团最耀眼的明星——冠以威廉家族的姓氏。”
“休想！”
一直在默默继续力量的约翰突然暴起，趁着威廉的注意力疏散把他推到在地，旋即重新捡起掉落在一旁的烛台，朝着他的脑袋狠狠砸下。
威廉似是没想到这个老头还能反抗，一时大意的结果即是头破血流。
此时他也顾不上什么优雅了，戾气填满心头，头晕目眩地与约翰纠缠在一起。
两人相互撕扯着，拳脚并用，手边不管能捡到什么工具都是往对方身上砸去。
——包罗锐器。
“噗嗤——”
猩红滚烫的血液让威廉有些睁不开眼，但纵然脑袋再混沌，他也能察觉到自己干了什么。
“我......杀人了......”
威廉避开约翰圆睁的怒目，哆嗦着举起自己被血染红的双手。
“得在加西亚回来之前把他扔出去......仆人去送客人去了，我来得及，来得及，只要不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