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误打误撞
再度醒来的时候,江临月满身湿透了。
地上沙沙的,周围另有哗哗的水声,天光暗沉,已经到了黄昏。
殿下……
萧南夜!
她猛地坐起来,视线扫到不远处熟悉的人的身影之后,忍不住捂着嘴发出一阵咳嗽。不少泥沙进了她的口鼻。他们显然是一路被水流冲到了这个地方。
头顶是透着一束光线的石头穹顶,前方就是溪水的尽头,还能看见半边天空。周围的山不高,完全不像是他们坠崖的那座山。看来这里已经离他们的坠落地很远了。
江临月跑已往双手哆嗦地探萧南夜的鼻息,捂着脸长出了一口气。又把他翻过来,拨开他的外衣,敏锐的握到了那根箭矢尽头扎着的一枚破裂的笔形玉坠。
将军的铠甲的口袋都在胸口,萧南夜一直带着这枚玉佩,竟然真的救了他一条命!
她其时发现箭矢刺中位置的时候,就抱着一丝理想。不慎被拉着掉下来之后,也发现他们真是幸运。两人摔到了一处还算深的河流里头,然后被一直冲到沙滩上。其实若是那里的水像现在这里一样浅,他们摔下来的瞬间就完蛋了。
江临月放松下来,这才感应背部一片火辣辣的闷痛席卷而来。刚摸上去,她的脸色就唰的白了。
一片碎裂的箭矢尖头,密密麻麻地扎入了她的皮肤。
按理说以箭矢的力道,应该足以直接穿透她的,只是她其时在跳跃中,恐怕不少都是掠过来伤的她,所以反而卸了一部门力。经历了河流的冲刷,许多箭矢的长柄都已经折断了,就留下半个,伤口被水泡着,背上已经肿得不像话。
但现在快要入夜了,江临月也不敢脱下衣服来自己试着拔箭疗伤,只是先把萧南夜拖上来,捡了一些干燥的木棍、石头,拿萧南夜盔甲口袋里的火折子生了一堆火。
人靠近了烤着衣服,很快就没那么冷了。背上火辣辣地疼痛愈发清晰起来。
这里除了裙带和裙裾可以用来做绷带止血,可也没什么药品,背后还欠利益置惩罚,最好只有忍了,赶忙找到四周的乡村就医。
但现在太晚了,她其实很想好好睡一觉,躲避疼痛。偏偏萧南夜还昏厥着。
他昏厥着,她最好就先别睡。两小我私家独自睡在野外,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她力量微薄,可是醒着也比睡着好。不外现在想来,她可真是比自己想象中的在意萧南夜得多。
原来她是基础不相信自己能为了他受这么重的伤的,虽然都是意外……
照旧越想越困。等衣服烤干的时间太漫长,江临月实在是找不到此外事情想来抵消睡意了。
到最后便拉起萧南夜的衣服,细细摸起来。
她本意只是想找找另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工具。可是摸着摸着,她突然摸到他腰间有一块形状莫名熟悉的硬物。
好不容易翻出来一看——
江临月瞬间脸色大变,脚一歪,猛地往后栽倒下去。
她的手却仍然紧紧握着那块工具。
那块玉佩。
她绝不行能弄错,这绝对不是复制品。
上面的刻痕、瑕疵凹陷的弧度,都和她印象中的一模一样。
这明白就是她母亲送给他的、最熟悉的、遗失已久的那块玉兔纹玉佩。
它怎么会在萧南夜这里?萧南夜为什么要贴身藏着?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藏着的?
是厥后派人找到的,照旧那一晚的那个男人……就是萧南夜?
太多的信息和想法瞬间涌入她的脑海。到此,江临月是真的再也睡不着了。
正好衣服没多久就要烤干了,她的伤势背不了萧南夜,就把玉佩塞回去,找到一块废弃的竹筏拖出来,又摘了苇草编成几股作绳,把萧南夜放到木筏上,披星戴月地拖着人往前走。
一边走,一边不停地想这期间发生的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空旷的坡头上徐徐冒出了一些乌压压的玄色屋顶。
此时江临月的手已经被绳勒出了耀眼的红痕,她擦了擦眼角流出的泪,更用力地拖着萧南夜迅速敲响了一户人家的柴扉。
“谁啊?”
一个妇人揉着眼睛出来,见到他们吓了一跳,但一听她说他们是从战场上回来的,便把她接进去了。
“你们伉俪俩真可怜哟。怎么都受伤了……我儿子也是,去应征上了战场……”
农妇絮絮叨叨起来。
听着她的声音,江临月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
咚咚——
一阵响亮的捣衣声吵醒了江临月。
她手撑着床榻醒来,才感受有些差池劲,自己是趴着起床的,背上也是极重一片。
披起外套去找农妇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她已经给他们找了医生包扎伤口。
“你还好,都是轻伤,你丈夫那边伤势就有点重咯,不外幸亏也好起来了……”
话音未落,江临月身后就传来脚步声。
转过头来,但见萧南夜换了一身农户的粗布衣裳,精神奋起地走了过来。见到她,手里的一捆干柴都掉了下来。
“你醒了?”
两人异口同声道,都朝对方跑去,紧紧抱在一起。
蹲在旁边的农妇笑呵呵地转头回去打衣服:“你们这些孩子哟,还在腻人的阶段呢。”
萧南夜搂着她不愿让她转头。
“让她羡慕去。”
江临月失笑:“你等等,这样多欠美意思嘛。”
感受到她的挣扎,萧南夜才松开了她。
之后江临月像是暂时忘掉了她发现的那块玉佩一般,和萧南夜在农妇家喝了一些野菜汤做早饭,然后就留下了她的所有珠钗,和妇人笑着离别了。顺着村民所指的山道往外走,没多久就到了一处大一些的城镇。
江临月也不隐瞒,到了客栈,径直拿出她的福寿双全腰牌住店。
如此食宿便轻松解决了。
萧南夜和她进了房,便问:“那块腰牌——”
“那是马邵给我的。”
江临月说得爽性。险些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萧南夜惊讶于她的坦诚,但也因此真正对他当初那个鲁莽的决定再无忏悔之意。
夜晚两人同枕而眠的时候,他闭着眼睛,突然说道:“其时只有你一小我私家肯拉住我。”
江临月哼了一声,把他的手臂拉到怀里来牵着。
“殿下说这话可不能白说啊。”
在榻上,她的语气头一次竟然带了一丝撒娇之意。声音软得让他心里痒痒。
若不是他身上另有伤……
萧南夜掐了自己一把,面上依然淡淡道:“好,你要什么?”
她摇了摇头。
“我其时哪里想过这个啊。不外您得给,我现在还没想,但是您得记着,允许过江临月一个愿望。”
“嗯?”
萧南夜摸着她伸到自己掌心里的手,突然心中一痛。
原本那么平滑细腻的小手,因为要慌忙刻虎符、厥后又带着他一路寻找乡村,已经伤痕遍布。深深浅浅的痕迹,令人想着她原来的手的触感,摸着摸着愈发怜惜。
“好嘛,好嘛……”
江临月还在求他,似乎全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萧南夜禁不住将她的小脑袋按进怀里,轻轻一叹:“记着了。一定满足你一个愿望。”
“真的?什么愿望都可以?不忏悔?”
她一脸天真地仰起头,眼睛晶亮。
他无奈道:“真的。我白纸黑字写下来,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