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
沈亦夫愕然：“带回来？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他现在甚至不能称之‘人’。他也许，也许已经是一个AI了！”
“怎么了？你不拿二娃当朋友，还禁绝别人拿他当朋友吗？我一定会把他带回来，这tam才是朋友！”胖子以少见的强硬姿态道。
“你不明白！人体意识直接进入网络世界有一个很是巨大的隐患！”沈亦夫险些是吼了出来：“直接上传，除了能给融合之后降生的人工智能预设缔造力、感知能力、道德观、社会观，还会使人工智能在预设中明白自己与现实的关系。这样一来，AI很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会给现实社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你想想你小时候第一次知道自己可以左右一只小虫子生死的时候，即便就是好奇，你也会试试能不能弄死它吧？”
“二娃可是一直在攻击我！这么短的时间里，他的攻击手段已经从线上升级到线下。现在！现在他就有一万种措施弄死我们。他说不定已经掌握了从分子层面把我们撕成碎片的要领了！你进去，这不是羊入虎口吗？”这下换成沈亦夫急得跳脚了。
“他害过你吗？”胖子怒目问道：“他重新到尾，从在世到死了，他害过你吗？你不是说像他这种直接上传，可以预设AI的人格吗？难道你不相信二娃的人品吗？”
沈亦夫一时哑口无言。
在所有的一切都是理论时，99%的正确率足以让他掉臂一切，全情投入。但现实中，光想想那1%的可能，都让他心惊肉跳。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生命原来不能肩负哪怕1%的失误。
“他……他之前不会，不代表以后不会。AI不是人，基础和我们不是一个种族。他不会体贴人类的利益……”沈亦夫磕磕巴巴地说道：“而且，他自愿进入……你没须要违背他的意愿。”
“如果我不带他回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们科学家，能够放弃这么好的一个实验工具吗？”
“他……”沈亦夫如鲠在喉，颓然倒在椅子里。
一小我私家类梦寐以求的AI真的摆在眼前，谁能阻止得了科学家研究的激情？只要想想这个可能，连他自己都激动得哆嗦起来。
但是转念之间，想想自己刚刚经历的意识抽离之苦，他又被这个AI可能面临的研究惊出一身冷汗。
而一旦AI在高强度的超强研究压力下瓦解、庞杂，甚至迸发出反人类的情绪，他一定会第一时间要求扑灭它，甚至亲手扑灭。
岂论它是来源于谁的意识。
一向被学术界视作璀璨珍宝的沈亦夫，确也有着绝对理性到残酷的钻石之心。也许这才是他没有继续和二娃做朋友的原因。
他面如死灰，不敢再谈这个可能，只得转而说道：“那你怎么带他回来？他的身体已经火葬了！现在除了网络，哪里还能承载他的意识？”
“另有一处。”胖子直截了当：“‘盘古号’。”
沈亦夫大惊失色。
他从未在竞标会上透露过半句“盘古号”的真实用法。因为这个活体实验是绝对违反人工智能与道德委员会划定的。机研所甚至连在委员会那里报备的勇气都没有。赵所长一再强调，任何一丝泄露都市让整个机研所陷入绝境。胖子又是从哪里探听到这个绝密信息的？
他瞬间冷鹤咦吖，面色发白，脑中转过无数个念头，甚至想要拿起座机先打晕胖子，再报警。
自己有泄露过半点绝密吗？昨天以前他能很肯定说绝没有，但是现在他简直也做了太多违规的事情。
他的嗓子像是被浆糊黏住一般，含混又虚弱地说：“我帮不了你……”
“只有你能帮我，你也一定会帮我。”胖子注视着他，脸上泛起一丝讥笑：“‘盘古号’的集成测试，你还没有做吧？”
一种被扒了衣服视奸的尴尬席卷了沈亦夫。他又羞又怒，从没想到会被这个油嘴滑舌的技术外行揭了底牌。好半天，沈亦夫才稳定了情绪道：“你既然知道，也该知道为什么。这风险太大了。”
“是啊。”胖子叹口气：“集成测试居然要求把大活人的意识直接接入网络。你们赵所长都快退休了，怎么可能支持这个疯狂构想？天知道你支付了几多心血，居然卡在这一步。”
胖子的话戳中了沈亦夫的心窝。他脑中闪过片刻功成名就的狂热，但旋即被巨大的疑虑包裹住。
这一切都太巧了。
在他最需要进行集成测试的档口，一个目下最合适的实验体——英菲达的亚太区技术销售总监胖子，通过一个意外来到他身边，自愿资助他完成实验。眼下无疑是最好的时机，甚至完全可以跳过冗长的审批手续。
如果不是他太过明白这个实验的敏感性与特殊性，他一定已经被说服着成为一个科学狂人了。
“这可是你最好的时机。我进入网络后，人体意识与盘算机网络的融合，完全有可能由你亲手，缔造出第一个超级AI。你会是这个领域的世界第一人。”胖子还在步步紧逼：“这个接口如此完美，连调试都可以帮你省了，不是吗？”胖子说着指了指桌上的金属长条。
沈亦夫很清楚，“盘古号”所有的硬件早已到位，只是出于伦理的阻碍，所里一直不愿意寻找实验志愿者，也没有进行人机接口开发。
这可能是他今生离实现超级AI之梦最近的一次。
但桌上金属长条的冷光如此炫目，让沈亦夫冷静下来。胖子那副为了朋友豁出去的热忱模样，突然变得有些滑稽可笑。他没有回应胖子，只是专注地审察着那种同样密布着细汗的脸。
原来，即即是这样一个大骗子，也照旧会紧张。
“你说话呀，到底照旧不是朋友？能不能帮我？”胖子伸手抹了把额头，又顺手擦在狗头印花白TEE上。沈亦夫这才注意到，他穿的照旧昨天那件衣服。过多的汗液已经把领口污染得不那么利索了。
是什么事情如此重要，足以让考究的高管忘却形象？他更倾向于一个理性的答案，而非情感。
他陷入了沉思，手向桌面一撑，碰到了胖子的公牍包。一扭头，二娃那张工牌映入眼帘。他忍不住拿起那张工牌，就似乎他心中的疑惑——究竟该不应选择“友情”，需要这张工牌来告诉他答案一样。
而这个行动深深地刺伤了他的心。
“你另有没有此外事情要告诉我？”沈亦夫推了推眼镜，闷声问道
“此外事情？”胖子显然没料到这个回覆。
“对，此外事情。”
“你什么意思？”胖子眼神闪烁：“现在另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重要？”
沈亦夫没有说话，只是把手里的工牌抓紧。用力之大，让他的指节都泛白。
“你……你什么意思，不相信我吗？我明白了，你这种人，基础不会理解情感……你觉得我在骗你……”胖子明显乱了阵脚，但还在坚持。
“我没有说你骗我。我只问你，是不是有事情，故意没有告诉我？好比你为什么会知道‘盘古号’的技术细节。又好比……”沈亦夫突然转过身，狠狠把工牌砸到胖子身上：“为什么二娃的照片在你们公司的工牌上。”
那张工牌碰撞到胖子身上，被他油肥的肚皮弹开，掉落在地。钴蓝色的反面闪烁着紫色的光线，就像不行捉摸的人心。
那是‘普罗米修斯’为英菲达设计的专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