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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汉魏风骨

第四章 袁莺

三国之汉魏风骨 Ms.林羽 6237 2022-08-30 00:36:18

  阿翁曾告诉我,清河在冀州与青州的接壤处,与清河国东邻的是平原郡。那么沿着黄河往东,摸索到后世的山东省西部,就一定可以回到崔府。可当我逃出刘家,遁入荒郊,成为万千流民中的一员,我才真切地感受到乱世灾荒、疫病与战争并存的恐怖。

  用粗布蒙住口鼻,显得是如此格格不入,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

  九死一生躲过刘家人抓捕,未来还不知有几多磨难险阻。

  踏入他人行乞土地,自然招来不少癞头流氓对我拳脚相加,我连夜奔逃着,一路行乞一路北上黄河偏向,不用半月已是衣服破烂、矮小瘦弱的尺度小乞丐模样。

  所谓南阳郡的疫情稍缓,原只是县郡“重貂累蓐之门”患病者渐少,村野“荆室蓬户”仍旧“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

  淯水寒,泌水暖,从穰县逃到宛县,从博望逃到堵阳,我穿过昔日战国韩都阳翟,也徒步走过郑国旧邦。我披发跣足,形容枯槁,行走在黄河岸边,亲眼目睹着滔滔河浪,才发现这个时代的黄河已有显著的污浊。

  跋涉在乱世,我蹚过穷山恶水,越过千峰万岭,从颍川郡走到河南尹,见过了兖州境内的白马城,又从濮阳沿河东行,途经济北国的东阿,最终抵达平原郡。

  我竟是这般徒步行乞了三年。

  三年后,当我拄着手杖,来到一座名曰“平原”的城池时,我才知道,历经千难万难,我终于要回到那个“家”了!

  是时,正值岁末,大雪纷扬,城内黎民却挤着要出城外逃,不知在嚷嚷着些什么,守城护卫拦也拦不住。

  常年经风沙吹打,我听得不甚真切,只有只言片语,什么“要来了”“要打仗了”“快逃命吧”……呵,这儿既是青冀之地,算着年份,也就曹袁两家还在斗,如此怕这支军队,难不成是曹操亲率雄师来犯不成?

  但无疑,平原城将有战乱之险。

  除了警惕,我顾及不了许多,只想寻些吃食饱腹,遂冒雪进城。

  破衣烂裳怎么挡也挡不住冷风侵袭,脚上全是冻疮,我不停地搓手取暖,仍旧满身哆嗦。近三日未进米粮的我,彷徨在烟尘漫天的街巷,早已四肢无力,不久便绊倒在了一座茅庐门口,挣扎不起。

  视野模糊之际,却见一妇人走出栅栏,将我扶进茅屋内,喂了碗温汤。

  “大街上那么多乞丐,你都救得来吗?快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男人抱着哇哇大哭的婴儿,跺脚急道。

  妇人叹息着起身:“小女人,我们只能帮你到这儿了,是生是死,你自求多福吧。”

  我跪在席上,正要叩首谢谢他们的温汤之恩,屋外却传来一阵阵惊呼。

  “快跑啊!袁军来抓小孩了!”

  只见邻处屋舍里的黎民纷纷携子背囊,往城外跑去。

  年轻匹俦不知所以,慌忙带着工具奔逃。

  我艰难地站起,扶着门柱向外看去,但见七八个甲兵冲进院中,将他们一家三口团团围在草屋前。

  “伍长,那小孩儿看着像个男婴,全城都跑了,就只剩这一个了,可千万不能放跑了。”

  领头的甲兵长枪一挥,两个小卒便跨步向前,意欲从妇人手中抢走小孩,年轻匹俦遂同他们在雪地里扭打成一片。

  妇人边哭喊边跪求官兵,双手紧紧抓住婴儿的腿不放,只在瞬间,手起刀落,她被一个恶兵戕害。

  “配上将军家的女令郎是你们的福气!还敢反抗!”领头甲兵往地上啐了一口。

  雪地被溅得猩红,我的心猛抽了一下,瞪直了眼。

  不知从那边而来的勇气和力气,我奋力摇动木柱,让积雪满盖的茅檐顷刻向前塌去。

  甲兵们被洒落的积雪迷离了眼,弯曲了身躯,我乘隙将婴儿抱还给男人,大叫着“快跑”。等到甲兵们重新站起,拍落身上的积雪时,男人已经逾墙逃走,领头的伍长正要追赶,被我紧紧拖住脚,转动不得。伍长恼怒不已,一脚踢中我小腹。

  趴在雪地里疼痛难忍,我埋头蜷缩成一团,幸亏追赶的甲兵折返,说那男人已经带着婴儿不知所踪。

  大雪漫天,一时想要追赶,已是难事。

  兵士们怒火中烧,正握剑要将我刺死,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伍长示意收剑。

  只见一个身披甲胄的将军将兵赶来,于栅栏外勒住马缰。

  兵士们纷纷到门口抱拳迎接。

  “人抓到了吗?”

  “属下无能!属下活该!让城里最后一个婴孩跑了,请将军恕罪!”

  “里面那个,是个什么工具?”

  “似乎是个要饭的。”

  “抓过来。”

  “唯。”

  兵士们将我拖出栅外,扭送到那名将军面前,往下强扯我的乱发,令我仰面与马上之人对视。

  那是个年轻的马面髯须将军,他面容憔悴,神情涣散,如丧考妣。

  可显然,他见到我那一刻,有些惊异。

  “这女娃……倒与吾莺儿有几分相似……也罢,你们归队,将此女送去夫人那儿。”

  马面将军说罢,策马扬鞭:“传令后军,加速前行,天黑前兵屯龙凑,防御曹贼!”

  “唯!”

  我被绳索缚在马车上,见军旗飘扬,写着个“袁”字。

  虽不知他们为何要平白无故地抓小孩,也不知龙凑在哪,却心惊肉跳地明白一个事实:自己已然卷入战争,生杀予夺权全在他人之手。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个马面将军,姓袁名谭,正是袁绍宗子。

  袁军到达目的地后,便安营扎寨,将我关了起来。

  传说中的曹军,很快便军临龙凑,袁军却坚守不出。眼看阵地将陷,袁谭连夜出城,率军遁逃南皮。

  袁谭见我谨言慎行,便把我扔与他十岁的女儿一处。当我见到那个容貌同我有许多分相似的袁莺时,她已卧病不起。

  原来,早先袁军与曹军坚持,曹操趁袁氏兄弟不睦之际,利用幼子,冒充同袁谭联姻,暂时拉拢袁谭。之后不久,又以袁谭背约为由,将尚未过门的袁莺遣返,率军攻打。

  可怜小小年纪的袁莺,途中染疾,命悬一线。

  而袁谭挟恨在心,战乱中四处奔走,竟欲抓男童为其完婚。

  朱颜薄命,孤儿亦复如是,世之政客,何惜贵门女子作政治牺牲品?

  抵达南皮县后不外半月,袁莺便夭折了。

  袁谭丧心病狂,竟遣兵搜略南皮,欲抓男婴作冥婚!

  冀州常年遭受战火荼蘼,鲜有安好童幼,南皮亦已十室九空。

  曹军将南皮城围的水泄不通,袁军日益势窘。

  某日,我欲趁着袁女亡故、袁府大乱之际,意欲逃脱出府,却因腹伤未愈,又饥又冷,晕厥在地。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已被人梳洗妆扮,身着玄纁气势派头的嫁衣,躺在四角红帐之内。

  一转头,便见着那死去的袁莺,她穿着嫁衣,面色土灰,平静无比。

  我惊恐地叫作声,瞬间滚落下床,手不由得乱摸一通,却摸到一副黑漆漆的棺材,我马上头皮发麻,目光呆滞。

  屋内烛火通明,红幔高挂,却俨如地狱。

  已是初晨,窗外无雪,唯有那朔风咆哮。

  房门被推开,袁谭穿甲戴盔,踏步走进。他精神萎靡,徐徐走到床边,俯身握住床上女尸的手,哀声道:

  “莺儿,为父对不起你,悔不应信那曹贼应下婚约,都是为父害了你啊!”袁谭捶床,悲愤不已,“恨不能抓来曹家小儿与你陪葬!为父无能……亦未能寻来男婴为你完婚……但有此年龄相貌同你相仿之人,如此,黄泉之下,想来莺儿应不会孑立。”

  听罢袁谭之言,我惊骇不已。

  冥婚,人殉,这两个词突然跳进我脑中。

  我深知人殉之意。

  早在二十一世纪时,我便上网了解过古代社会这种灭绝人性的习俗,更见过一张张陪葬童尸的图片——那是活生生在头部、后背和脚心挖孔,然后倒灌水银!

  手段残忍至极,死状惨烈之至!

  我崔缨,今日究竟要为袁氏之女殉葬,照旧为这个时代殉葬呢?

  袁谭并不理会吓瘫在地的我,他把袁莺的手安放好后,按剑转身,大跨步出门而去。

  “报!将军,曹军强攻南门了!”

  “全力守住,拖到日中,曹贼一定力竭。”

  我大脑一片空白,挣扎着从地上爬起,门外突然涌入若干个家仆妆扮的壮汉。

  我将金银做的发饰扯下,狠狠摔在地上,踉跄着只想奔逃出去,自知强不外他们的力气,便发狂似的乱踢乱打,一个不小心摔倒,额头便磕在门限上,随即昏迷不醒。

  晕晕沉沉中,只听见这些家仆慌忙嚷着给我止血,说是怕逢凶兆。

  又过了很久,意识逐渐恢复。从未觉得眼皮如此极重,我口干舌燥,睁眼只见:烛光摇曳,红帐四角的香囊也在摇曳。自己身靠床头,头上缠着麻带,手脚均被粗绳紧捆,旁侧照旧那具女尸。

  正值午后,听见门口窸窸窣窣,有人喊着“时辰到了”,便进来六七个家仆,其中一个提着一只装满水银的陶罐。

  左右各有一人上前,控制着我,并试图掰开我的嘴。看来,他们想从我口中灌入水银。

  行走在死亡的悬崖边上,极端的恐惧使我全身悚栗,可强烈的求生欲更让我泪流不止。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我只能绝望地看着,那碗水银慢慢接近我的嘴边。

  我眼底瞬间滋生恨意……

  十几年的痛苦折磨,终于要结束了吗?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一切都扑灭吧,生无所乐,死亦何哀?

  闭眼,泪落耳垂。

  “嘭”一声,门被撞开,一把长刀飞来,直教床杆砍断。

  四角红帐由是塌了一角,帘幔也恰巧将我掩住。家仆手中陶碗跌碎于地,发出清脆的声响,我睁眼再看时,只见飞矢射来,左右两个家仆皆中箭倒地,中间那个,刚欲拔刀防御,却被飞来一剑刺中后背,跪倒在床沿,跪死在我面前。

  红帐外刀光血影,鲜血迸溅,纱窗外更有此起彼伏的肉搏打杀声。

  全贵寓上下下已陷入一片骚乱。

  我蜷缩在坍塌的红帐里,屏着呼吸,不敢作声,却悄悄抽走中间那名家仆手中的利刃。

  手腕被缚住,我艰难地拖着这把环首刀,往帐内藏去,窥机待动。

  纷歧会儿,帐外便恢复了平静,袁府家仆已悉数被突入者杀尽。

  门外跳进小我私家影,跪报道:“二令郎,袁谭自北门逃出城,司空已同曹将军率虎豹骑追击。”

  屋内甲兵正要离去,中有一高个儿小将突然按剑转头,怪道:“那边来的棺椁?”

  我哆嗦着,紧张不已,一名甲兵警惕地高呼:

  “帐内有人!”

  于是众兵持弓围上,正是千钧一发之际。

  高个小将抬手示意,弩兵马上向退却去。他徐徐靠近,小心拔出腰间佩剑,一下便挑开了红帐,我也乘隙挥刀砍去,奈何受制于绳索,什么也没砍着。

  我惊恐着,瞪直了双眼,艰辛抬起大刀,指向眼前这名穿着玄色铠甲的男子,恶狠狠地骂道:

  “滚开!离我远点!”

  那是一张瘦削的脸庞,麦色皮肤,眼睛微小,抬眸间,眼底尽是海不扬波。

  他看起来也不外是我大学同学的年纪,可他沉稳的神态,丝绝不与二十岁上下的年纪相搭。他就看着我疯狂握着大刀往四周胡乱挥舞着,冷冷地走近,探出左手,一把抓住刀背,瞬间从我手中夺走环首刀。

  “咣当”一声,刀摔在地上。我惊慌失措,只见他飞速挥剑,架在我颈侧,厉声喝道:

  “汝为袁谭之女乎?”

  我仰面望着这个高屋建瓴的小将,挤出个昏暗的微笑:

  “汝又何人?我非袁氏,尔将何如?我为袁氏,汝奈我何?”

  玄甲青年挑眉罢,上下审察了我一番。我也绝不客气地回敬了个铁青的脸色。

  “二令郎,你瞧——”

  随行的兵士眼尖,发现了床里侧的尸体,又指了指榻下那只装着水银的陶罐。

  小将冷冷地抽佩剑入鞘,扭头转身,我不由得松了口气,全身骨架散架般瘫软下去。

  这时,两名甲兵扭着一个家仆进屋来,教他跪在玄甲青年面前。

  “此为何以?”玄甲青年指罢红烛下的棺木。

  “将军饶命!饶命!我等只是衔命行事……”家仆哆嗦着求饶,“我主小女自上月回来后,就大病一场,无药可治,前日便夭折了……我主求聘童男冥婚不成,就寻了个一般巨细的女娃……”

  玄甲青年或许知晓了前后因果,示意将家仆拖走。他被拖出去不久,就传进屋内一声惨叫。

  经受了诸多刺激与惊吓,思绪早已凌乱,我缩成一团,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静,思考脱身之法,却情不自禁地不停哆嗦身躯。

  玄甲青年突然转身,从怀中抽出一把短匕,迫近前来。

  我惶遽失色,挪动身体往退却去,早已吓得魂不附体。

  “不!不要过来!不要杀我!我不是袁莺!我是崔缨!”

  却见他利利索索地执刀,三两下就切断了我手脚上的绳索。

  “汝无须惊惧,吾不伤汝。袁军已溃,你,可以离开这里了。”

  他淡漠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温情,我闻其言,微微松下紧绷的心弦。

  手脚获释后,预防之心复生,我蜷缩在床头,紧紧抱住双腿,将头埋进蓬乱的黑发里。

  “汝为那边人家之女?且说来,我遣人送你还家去。”玄甲青年俯身过来,坐在床沿。

  我低头缄默沉静着,不太敢说话,因为他们既然是曹军,刚刚兵士们又称这个玄甲青年为二令郎,他便极有可能是曹操的次子曹丕。

  他见我神色紧张,便靠前来笑道:“你很怕我么?适才可不是这般模样的。”

  我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眸来,同眼前这个刚刚杀过人的曹家令郎对视,颤声问道:“你真的……会带我回家?”

  “虽然。”

  听到能平安回家,未曾料想,一时恐惧与委屈交加,我竟潸然泪下,直至掩面痛哭。

  可这小我私家从怀中取出一块方巾,徐徐伸过来,像个久别重逢的兄长一般,替我擦拭着脸庞的泣痕和灰尘。

  他看罢我手脚上的冻疮,唏嘘不已。

  接过他递来的方巾,见着上面绣着浅易的紫藤,我哽咽着说道:

  “我……为清河郡东武人氏……”

  他若有所思:“刚刚听你说,你姓崔?”

  我点颔首,又缄默沉静地低下头。

  “清河崔氏……”他手按佩剑,起身踱步,思忖片刻,忽而转头,认真问道,“汝可识得清河公崔琰?”

  我犹豫半晌,看着他那双徐徐柔和的眼眸,最终决定相信。

  “正是家叔。”

  “果真?”眼前之人眉心紧缩。

  我突然有点畏惧他的眼神。

  “妙哉!妙哉!原是崔公女侄!”他抚掌笑罢,随即在床沿蹲下,与我平视,“家父是当朝司空。冀州新破,家父深慕高义名士,崔公享誉河北,早有招贤之意。听闻清河崔家于数年前走失一女,若你真是崔公女侄,那我便在我父亲那儿立下大功了!女人且随我走,吾定携汝还归汝家!”

  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青年男子,带着温善之意,向榻上落魄的我伸出了手。

  冬风习习,风吹打着窗棂,也吹开了我酷寒的心。松散的长发在风中飘舞,抚摸过我的脸颊,也抚摸过嫁衣右衽。

  吾定携汝还归汝家。

  不知为何,我十分相信这句话,另有眼前这小我私家。

  将脏兮兮的小手放在他手心后,他马上牵我下榻,正要离开。

  “等一下。”

  我疲惫地扶着床栏,看了他一眼,转身拉起薄薄的被子,为肤色凋零的袁莺仔细盖好。

  那具小小的尸体,就那么凄凉地躺在那儿了。

  “她……也是这场战争里可怜人,”我咬了咬下唇,凄声道,“能给她安置个好归宿吗?”

  “究竟与我曹家有过婚约,会善待后事的。”

  我点了颔首,一瘸一拐,不需要他搀扶,自顾自地往门口走去。

  “小女人,听你谈吐,可不像十岁孺子。”他敛起了笑意,默默站在我身后。

  走出房门,只见园内黑甲一片、长戟攒动——看来整座袁府已被曹军攻占。

  袁谭妻儿与其他亲眷一并被押上前来,他们无不狼狈不堪,玄甲青年瞥了一眼,便握紧剑柄,冷冷喝令道:

  “司空有令,诛灭袁谭及其诸眷,敢哭之者,戮及妻子!”

  我僵直了身体。

  眼睛不眨一下。

  什么四溅的鲜血似乎都看不见了,什么哭喊求饶声也听不见了,只有浓重的血腥味拼命冲进鼻中。

  眼前之人,究竟是地狱使者,照旧天堂天使?

  “报——”有探兵奔来,跪报道,“二令郎,袁谭、郭图等人已被虎豹骑斩杀,司空现于城北驻营,待剿余孽。”

  “好,我这就去与父亲汇合。”

  玄甲青年拉起我的手,跨步走出袁府。

  府外硝烟弥漫,远远可见,整座南皮城都笼罩在战火之中。小腹受伤尚未痊愈,额头的痛感突然复发,似有流动的液体滑过侧脸,我抬手摸去,但见一手的血渍。

  约莫是之前磕绊出的伤口裂开了……我马上双眼昏花,只觉天旋地转。

  玄甲青年见状,赶忙扶我骑上他的战马,自己也飞跃上马。

  迷迷糊糊中,只记得那是一匹雪白如玉的坐骑。

  白马,白马……呵呵,是白马王子来救我性命了吗?可惜我崔缨不是人见人爱的公主啊。

  “崔女人,你可还好?”

  见我疲惫地睁闭着眼,默不作声,他拉紧缰绳,策马驰行。

  “崔女人,莫睡,城北大营有上好医官随侍。”

  “崔女人?”

  “崔女人?”

  那时小小我,穿着一袭玄服,就那样坐着马,驰骋在沙尘扬天的街道上。朔风凛凛,倒将我吹得清醒了几分,似有春雨点点,滴落脸庞。颠簸中,看着各处是焚毁的衡宇,我开口问道:

  “令郎,今夕何夕?”

  “今夕?”他疑虑了片刻,直截了当地说道:

  “正旦新过,今已建安十年矣。”

  今夕何夕,得与令郎同乘。

  建安十年正月雨——我,崔缨,遇见了第一个三国名人——曹魏未来的开国天子:曹丕。

  寒风咆哮声愈来愈大,曹丕骑术了得,越驰骋越激越,出城遁入郊野后,他高声喊道:

  “你应是识得些许字吧?哈哈哈,但不知可认得我的名字否。吾名曹丕,‘昧旦丕显’之‘丕’……女人可也有名否?”

  天边阴云浮动,遥遥可望,连营迫近,我靠在曹丕的硬甲上,感受着这份弥足珍贵的温暖,眼神迷离,在昏睡之际,终于放下了一直无处安放的不安、恐惧、忧虑和疲惫。

  “我叫崔缨。”

  我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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