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想一想

　　得了程芦藜的夸奖，菖蒲没有感受特别开心，反而有些沮丧，她糊里糊涂的搞不清楚状况，还得小姐和嬷嬷两小我私家一起给她解释，这实在太令人觉得羞愧难当了。程芦藜多智慧，她一眼看出菖蒲心里别别扭扭的想什么，但她并没有特意去慰藉开导她，只是轻描淡写的翻过这一页，说道：“这事既然差不多理清了，嬷嬷可另有哪里需要我说清的？”

　　“回小姐的话，老奴只是有些惊讶于小姐的聪慧，并没有哪里需要小姐说清的。”郑嬷嬷微微往下低了低头，意有所指：“老奴之前随着老夫人，如今指给了小姐，自此往后便该一心一意听小姐的，再不敢有丝毫懈怠轻慢。”

　　这是在跟她解释得了老夫人允许说出陇西婢女失踪的那件事？程芦藜想了想，接受了郑嬷嬷颇有些隐晦的表忠心。其实也没什么，程芦藜心想，她知道自己这个外祖母是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人，有这样的人在，郑嬷嬷听她这个小主子的话照旧听原主子老夫人的话，并不会让她觉得介怀。不外既然郑嬷嬷自己觉得不妥，她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只点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她的意思，起身准备离开凉亭。

　　“小姐，咱们回院子么？”

　　“嗯，回吧。”程芦藜应道：“回去歇一歇，母亲前些日子让我绣的帕子我还没绣，父亲前些日子给我留的作业我也没写，眼看着就到父亲母亲检验作业的时候了，两样儿我一样儿没动，这不是擎等着被训么，我可不想被训，回去歇一歇便着手绣帕子写字吧。”

　　“是。”

　　主仆三人慢慢悠悠往离得不远的住处走，秋风习习，阴凉劲儿一阵接着一阵，萧瑟之意显露，这京城的秋，到底照旧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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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你！”二夫人抱着手臂站在院子里，朝正在清扫院子行动麻利的一个丫头一指：“你过来，我问你些话。”

　　内院本就寥寥几人，因此二夫人这么一指，清扫院子的丫头便心知肚明二夫人指的是自己。她战战兢兢的放下簸箕，灵巧的上前几步到二夫人跟前：“夫人可是有事付托奴婢？”

　　人到了身边，二夫人反倒有些犹豫不决，她压下心中难以抑制的惧意，思量频频才不露声色的开口问道：“我问你，你今日……可有看到我身边新来的那丫头？”

　　“夫人是说娟儿姐姐？”小丫头认真的回忆了一番，颔首应道：“娟儿姐姐今早有些不舒服，特意付托了奴婢来夫人院子里做些洒扫的活计，娟儿姐姐让奴婢尽可能的待久一些等她回来，娟儿姐姐说，若是夫人有事付托，奴婢便先帮着夫人做了，等娟儿姐姐回来了再来向夫人请罪。”

　　这样么？二夫人听到和心中设想的完全差异的答案，忍不住微一愣神，待她回过神来，才随意的一摆手，示意小丫头自去做自己的事情去。看来娟儿那丫头心里照旧有分寸的，二夫人想，她故作不在意的转身回了屋里，似乎一大清早看到外间不见了娟儿的身影而心悸心慌的人不是她。

　　娟儿此时正在自己的住处呆呆坐着，说身体不舒服倒也不算是托词，她简直不舒服，只不外不是身体上，而是心里面。娟儿情不自禁的再次在脑海中追念昨晚亲眼目睹的那一幕，平白感受有些冷似的拢了拢自己的衣服。

　　她昨晚并没有在齐嬷嬷的住处看到齐嬷嬷，齐嬷嬷屋子的门大敞四开，里面空荡荡的半小我私家影也没有。这么晚了，齐嬷嬷不在屋子里会去哪儿呢？娟儿险些预支了她后半辈子全部的胆子，又将脑子里和阿灵在一起时的回忆翻来覆去温习了好几遍，才说服自己抬脚悄悄走近了齐嬷嬷那间空屋子。简直是没有人的，娟儿没进屋子，而是又警惕的朝四周蹑手蹑脚的搜寻了一圈儿，没有齐嬷嬷更没有其他人，确定了这一信息，娟儿才谨慎小心的迈步进齐嬷嬷的屋子，纵然她知道现在屋子里没人，也依然没有掉以轻心，她一边检察屋里的部署，一边随时留意门口的消息，做好了稍有风吹草动就逃跑的准备。

　　不外事实证明，虽娟儿一直提着心吊着胆，但这间屋子直到娟儿离开，都未曾有什么人靠近。

　　娟儿坐在床上，伸出自己放在床边撑着自己身子的手，再次陷入昨晚的回忆里。

　　她在齐嬷嬷的屋子里来来回回借着月色找寻了几圈，在她觉得一无所获准备回去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木匣子。那个木匣子被人放在了床底，许是上次拿出来再放回去的时候没放好，露出一角在外面，被摸黑走过的娟儿正好碰到。那木匣子实在过于精致漂亮，与齐嬷嬷这个简陋的住处十分不相配，且娟儿觉得，这木匣子基础不像是一个下人应当拥有的工具。诚然齐嬷嬷在府里的职位算得上高，但她职位再高横竖也高不外主子去，在这府里她仍然是一个奴仆。娟儿直觉木匣子有异，况且她蹲下去摸过了木匣子，木匣子上有一个锁，锁是被打开的，不知是齐嬷嬷粗心大意忽略了这个锁，照旧因某些事发生的突然以至于她都没能来得及好好把木匣子锁好推进床底。娟儿更倾向于第二个可能，齐嬷嬷不是粗心忘记的人，一定是在她来之前凑巧齐嬷嬷有什么事急遽出了门，才既没有回复木匣子也没有关好屋门。

　　娟儿心跳如擂鼓，她又紧张又畏惧，太过于猛烈的情绪攻击让她居然情不自禁的想吐。娟儿忍了又忍，暗自咬牙命令自己不许这么没前程，才深呼吸频频，用好不容易不再哆嗦的手打开了木匣子。

　　打开木匣子的瞬间，娟儿觉得自己的心脏差点就此停跳，她猛的瞪大双眼，在惊吓作声之前坚决捂住了自己的嘴。木匣子里是摞了很厚一沓的银票，娟儿被吓得呆怔了许久，若不是她还残存一丝理智告诉她齐嬷嬷随时有可能会回来，说禁绝她还会在那些超出她想象和认知的厚厚银票前愣更久！巨大的震惊之后，疑惑后知后觉的浮上了心头：齐嬷嬷的月钱虽多，可再多不外多一吊钱，哪怕二夫人偶尔会拿一些银裸子做赏钱，也绝不会攒成这般数额巨大的银票！这些银票齐嬷嬷是从哪儿来的？她既能拿到足够她一辈子吃穿不愁的银票，为何还会宁愿宁可继续待在府里做一个猥贱的下人？齐嬷嬷不是签的死契，她拥有的这些钱财足够为自己赎回自由身了！她不恢复自由身留在府里为奴的目的是什么呢？！

　　娟儿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她是怎么原样合上的木匣子，怎么凭据原路返回的住处，她都一概记不清了。挥之不去的迷茫和困惑如驱不走的乌云一般笼罩在她心上，让她无暇顾及其他，也让她迟迟无法回归正常状态。回到自个儿住处的娟儿就这么一夜无眠的坐着等来了天亮，万幸当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的时候，娟儿想起另有一个二夫人要她伺候，于是她趁着二夫人还没睡醒，以身子不舒服为由托洒扫院子的小丫头替她照看一会儿……

　　“好好想一想……”娟儿无意识的喃喃自语：“阿灵的如意结在齐嬷嬷屋子里，齐嬷嬷床底的木匣子里还装了满匣子的银票……想一想想一想，阿灵的失踪和齐嬷嬷有什么关系？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是连二夫人……连主子们都不知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