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女子正是初姬,她温婉的朝在场众人行汉宫之礼,坐下开始弹奏。
初姬所奏为水龙吟,也是当初抚子教她的第一首汉乐。
筝音激越,大有国破无存的怨愤之意,郁郁心中,难以解怀。
玉昔帖木儿虽通华文化,可于音乐一道只浅浅入门,听着水龙吟的节奏韵律,随着拿筷子敲打着瓷碗,颇感愉悦。
而范卓远看似卤莽,实则自幼追随大儒念书,君子六艺皆通,已从筝音中听出这女子心藏之念,甚至感受到丝丝杀机潜伏。
看来她虽为女子,怕今日亦有行刺之举!
范卓远唤来乐官,说道:“你跟她说,我没有兴趣杀一不会武功的女子,让她在离开前抛弃怀中匕首,则饶其一命。”
众人愕然看来,只有玉昔帖木儿身侧一名藏传僧人微笑颔首,显然也早已做出与范卓远一样的判断。
此人身侧放置五枚金轮,似法器又似武器,让人一时难以分辨。
乐官大感惊讶惊骇,连忙来到初姬面前,一番言语,可初姬手中弹奏不停,似陶醉其中,对外界全无感知。
范卓远见状,说道:“无妨,让她弹奏。”
乐官听得全身一颤,退了下去。
玉昔帖木儿道:“此女子殊为温婉清秀,少将军动辄杀人,行此辣手摧花之举,让人遗憾啊。”
范卓远淡然道:“不平王道者,留之何益?”
此言一出,玉昔帖木儿立即正色颔首,不敢再开玩笑。
弹奏声不停,可宴席上众人已徐徐没了饮宴乐趣,相互间说着一些闲话,欣赏阁外梅林似火。
雪越下越大,除了风声与雪花落地的声音,不远处传来稳健而缓慢的沙沙行走声。
“站住!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嗯?你还竟敢随身携带兵刃!拿下!”
仓当,数道刀剑出鞘声传来!
然而仅此而已,今后既未听到打架的声音,也未再听到卫士呵叱的声音。
依旧是那踏着积雪缓慢而极重的脚步声,沙沙沙……
不多时,一个身穿黑衣,头戴斗笠的人手持太刀泛起在了梅林之前。
白雪、红梅、黑衣、名刀,以及一路行来后,地上延伸而来的一抹红色,那是刀上的血,血映着雪,有如红梅直接盛开于雪地之上,鲜艳而耀眼。
他停在了殿阁之前,就这么冷冷的站着。
“有刺客!来人啊!”
阁外卫兵高叫,马上殿阁四周满是疾奔而来的脚步声,卫士们手持长戟,组成行列,向着雪地中站着的黑衣男子压迫而去。
“慢着!”
范卓远的声音让众人停下了脚步,他徐徐起身,微微运动手脚,来到阁外的台阶之上,看着外面的剑客。
“找我的?”
那人抬起了头,摘下了斗笠,随手扔在地上。
正是一脸沧桑悲苦,双目无神的镜井仁,此时的他满脸胡渣,要多落魄就有多落魄。
这样一个似乎行尸走肉一般的家伙,从内到外都透着一股死气,他已不在乎自己的性命,自然越发不会在乎他人的性命。
或者他今生唯一的目标,就是取范卓远的性命,然后……赴死!
这股死意,即即是范卓远都为之凝重,似乎在这股死意之下,此人能够发挥出非同小可的力量。
“是我,来杀你的。”
镜井仁的声音喑哑而悠远,似乎从冥府传出。
这时,筝音忽停,所有人难免都看了已往。
镜井仁无神的双目再度闪现出辉煌,似乎于死寂的绝望中感受到了最后一点温暖希望,与泪痕满面的初姬凝望在一起。
宴席上,范文虎疑惑道:“恒武,你认识此人?”
范卓远道:“交手过两次,这一次会是最后一次了。”
玉昔帖木儿笑道:“这样一个刺客,少将军何不让卫兵打发了?”
他身旁的藏僧却解释道:“这个刺客很不简朴,一般的卫兵可能困不住他。”
然后对范卓远道:“少将军可需要贫僧前来相助?”
范卓远也很好奇这个藏僧是什么来历,看他那五个金轮,难免会让人想起金轮法王这人。
不外金轮法王死前并没有将一身武学传承下去,一个门生霍都叛师被杀,另一个门生达尔巴与范卓远一样,皆是外门妙手,资质鲁钝,学不成金轮法王的龙象般若功与五轮秘法。
原想收郭襄为徒,可郭襄哪里会拜他为师。
范卓远微微摇头,“我与此人有些恩怨,正好今日了结。另外,敢问大师你身边那五枚金轮可是兵刃?”
藏僧笑道:“既是兵刃也是法器,出自于前任国师,密教金刚宗的金轮法王。”
范卓远点颔首,暗道:果真如此,等处置惩罚完镜井仁再来详细询问。
他转头看去,此时镜井仁也已转过头来,他眼中有了希望,身上就再也没有了那股死意。
他说道:“我要带她走。”
范卓远感知到镜井仁的变化,知道他没了那股死意,似乎就连实力都难以让自己感应丝毫威胁,这样的战斗索然无味。
身为战痴,他不愿打一场毫无挑战性的战斗。
于是说道:“她侍奉我这多日,我对她很是满意。”
镜井仁双目一凝,紧紧握住手中之刀。
范卓远只觉刺激还不够猛烈,淡然说道:“你应该已经猜获得,这样一个纯洁如樱花般的女子,进了我营中会遭遇什么样的结果。
放心,碰过她的只有我一人,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脏,但是不得不赞叹一句,她真的——很润。”
初姬是听不懂汉话的,所以她不知范卓远说了什么,因此也无法解释。
这种事情,镜井仁自然也不行能当着众人的面去询问初姬,他的刀越握越紧,已经背离了握刀准则。
他的双目越来越红,既有心痛也有恼怒,气势也随着暴涨起来。
“你会为你做过的一切而忏悔的。”
范卓远一边运动筋骨,一边向雪中行去。
“你的实力不足以让我忏悔。”
镜井仁双目一睁,刀锋弹动,极为锋快,极为凌厉的斜斩而来!
范卓远微微侧身,任凭刀锋斩在肩膀上,难入半分。
他失望道:“如此微末力道,你怎么杀我?”
这时,筝音再起,却是一曲满江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