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开心
为什么，何雨柱会酿成这样呢？
到了现在，伊布已经不再抱有那可能不是何雨柱的幼稚的理想了。即便已经是那样扭曲变形的存在，但那双深紫色的眼睛却一如自己影象中的模样，只是失去了神采、黯淡无光。
事实上，自从出逃的那一天起，不，或许从那很久之前，它便已经有了一种预感。它和何雨柱，或许早晚会被拉上那实验台，酿成什么可怕的模样。
因为这种事情每天都在发生着。编号在他们之前的宝可梦一只又一只地从笼子里消失，偶有被送回来的，往往也只能够重复一些没有意义的呓语。
只有一只宝可梦似乎还保留了一些神智。它偶尔会给他们送来一些吃的，有时候是濒临腐烂的树果，有时候是人类吃剩下的残羹剩饭。
有的时候或许只是一些能嚼了咽下水分的野草与树叶。伊布记不太清那只宝可梦的样子，因为在出逃的前几天，它都处于饥饿与虚弱的半昏厥状态中。
只是一直都听得见嗡嗡的耳鸣。何雨柱将食物嚼烂了渡到它嘴里，不停地勉励它咽下去、坚持下去、保持清醒。
『下一次。』
何雨柱对它说，『下一次笼门再打开的时候，你要掉臂一切地往外跑。记着，随着气味。随着这个气味就可以逃出这里。』它闻到了刺鼻呛人的味道，像是什么宝可梦所流下的毒液。
下一次笼子的门再打开的时候，何雨柱狠狠地咬住了人类的手。那一定很痛。它想象着人类的血肉被何雨柱撕下，鲜血淋漓的样子。
它没有转头看，也不敢转头看，它像离弦之箭一样地冲了出去，也不知是否用上了电光一闪这个技术。
它只知道自己在不停地跑，随着那刺鼻的味道向前奔跑，像是要将肺给炸裂一般地逃亡。
等到它停下脚步的时候，它那柔软的脚掌甚至也已经血肉模糊，沾染在了脚下的草叶上。它这时候才想起来大口喘息，朝四周张望只能看到摇晃的树影和慌忙潜藏起来的绿毛虫与小拉达。
它逃出来了。一瞬间的欣喜若狂陪同着如鼓声一般剧烈的心跳传到了它的脑海中，随后它向身后望去，却像是被重新浇了一盆冰水，迅速的冷了下来。
何雨柱不在它身后。
自始至终，何雨柱从来都只嘱咐它，要它逃走，绝口不提自己的下场。
不，这基础不需要何雨柱说出口才对。它或许早就意识到了。它知道何雨柱一旦做出那样的举动碰面临什么，但懦弱如它却不敢去相信，不敢去面对。
以至于现在，连站在何雨柱面前的勇气都没有。
你甚至都不敢去直视这个事实。这个由懦弱卑劣的自己所导致的——
“已经够了！”
少女哆嗦的话语打断了它心中对自己的唾骂，一滴滴“雨水”打湿了它头顶的毛发，当它抬起头之后。
便看到了那双正在落泪的暖棕色的眼睛。粉发的少女将何雨柱抱得更紧了一些，用哽咽的语气重复道：“已经…够了，伊布。”
“不要再责备己了。求你了……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为什么呢？伊布泪眼婆娑地与少女对视，无声地发问。为什么你总是摆出似乎和我感同身受一般的心情呢？
为什么现在你也在流泪呢？它兀自发问，却并不渴求一个答案，只是两双泪眼注视着相互，似乎给它千疮百孔的心灵一点聊胜于无的慰藉。
“……你要活下去啊！”
少女用力地拥抱着它，它埋进了女孩纤细瘦弱的臂膀之中，眼泪打湿了对方的衣衫。它感受到了何雨柱的心跳声。
对方哆嗦的话语陪同着那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捶打在了它的身上。
不知为何，它现在突然感受到了一束微弱的光线投射在了它的心中，努力地在那一片泥泞的黑黑暗开辟出小小一片的灼烁。
何雨柱似乎看穿了它那怯懦的心中所藏着的计划——它不想活了。失去了何雨柱的它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横竖在世也不外是一步步地迈向死亡，如今失去了何雨柱\一切的它，为什么不现在就死去呢？啊……
何雨柱无法解围，终将在痛苦之中死去，既然如此，就让它快一些、早一些去往死者的国家迎接何雨柱吧。
那双暖棕色眼中所流下的泪水中诉说着何雨柱知晓它一切的伤心与痛苦。即便如此，何雨柱却仍旧将自己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像是要将它身上那浓重的绝望给揉碎一样。
何雨柱说，你要活下去，伊布。何雨柱说，你得活下去，伊布。
可是，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它为什么非得在失去了一切之后，活下来不行呢？
因为……
一阵难听逆耳却又莫名熟悉的嗡鸣声突然挤进何雨柱与无胶着的战场，中断了伊布继续的深思。它听到樱发出了一声短促的低呼。
随后它转过了头，眨了眨眼模糊的双眼，重新聚焦之后，便看清了那打乱了战局的始作俑者。
那是一只大针蜂。
只消看一眼它那异常巨大的双针与残缺不已的薄翼，所有人便知道它与那只拼接体的伊布一样属于人类的造物（罪恶）。
樱看着它那单薄的背影只觉得又一阵的鼻酸。无紧盯着它的一举一动，疑心是何雨柱的增援，却又因对方那虚弱的状态而犹豫着攻击的指令。
何雨柱抬起手拦住了艾路雷多，那一只完好的眼中似乎透露出了那么定点的饶有兴致。
而被在场所有人行注目礼的大针蜂却只是看着地上挣扎着站起来的1800号。
说实话，何雨柱快要死了。本不应该共存与一具身体上的各个部件内脏强行融为一体，每当一种元素凝聚，排斥反映总是如约而至。
叫嚣着要将何雨柱缝合在一起的身体给撕裂开来。每次何雨柱的攻击，只不外是给那风中残烛的身体又一次的雪上加霜。
大针蜂看着1800号，那难以察觉所想的乏味的虫脸上，居然涌出了一股悲戚来——不知为何，伊布如此肯定着。
所有人看着它，刚刚还剑拔弩张灰尘飞扬的战场诡异地平静了下来，只听到两只人类造物的喘息与大针蜂那微弱的嗡鸣。
它想要干什么呢？在无与樱疑惑的时候，何雨柱却露出了索然无味地嫌恶之情。
下一秒，大针蜂突然冲了上去，它那巨大的双针粹着紫色的毒芒，在惊呼声响起之前，狠狠地扎中了1800号的脖子。
伊布发出了一声尖叫，它挣扎着跳出了樱的怀抱，狼狈不堪地在地上打滚。它无暇顾及身上的伤口，刚刚还郁结着的身心被怒火所包裹。
瞬间连那死亡的念头都给压过。它嘶吼着，想要质问对方为什么！凭什么！你算什么工具！你有病啊！杂乱无章地怒骂甚至显得有些可笑。
可大针蜂转过身来，脸上的伤心与痛苦却似乎与它不遑多让。它抽出的双针上沾着紫红色的液体。1800号在它身后踉跄着倒下。
同样颜色的血液正从何雨柱脖子上的洞里汨汨地流出，何雨柱睁大自己无神的眼睛，不知为何落在了伊布的身上。
伊布愣住了。大针蜂的心情令它无所适从，何雨柱的注视更让它不知所措。它的脑海中嗡嗡作响，似乎它离理解这一切只隔了薄薄的一层纸，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捅破它的要领。
1800号的生命正在消逝，陪同着血液的流出，何雨柱每一次的呼吸都已经是进少出多。而就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那个时刻，1800号，不，这只可悲的伊布却取回了自己的意识。
何雨柱的双眼依旧涣散着，即将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捕捉到了自己的骨血的影子。何雨柱大张着嘴，发出了鼓风机一样的声音，想要将那最后一句话告诉对方——纵然那可能只是何雨柱弥留之际的走马灯。
何雨柱终究没能说出那句话，深紫色的眼眸因为不甘而睁大，最后的最后深深地注视着何雨柱在这世间唯一的留恋。
有谁能帮何雨柱说出了那一句话，谁能将何雨柱那最后的，卑微的愿望告诉它。
大针蜂再一次举起了双针，却不是瞄准在场的任何一小我私家、任何一只宝可梦。它将它瞄准了支撑着自己脑袋的纤细脖颈，血红色的复眼带着如出一辙的伤心。
它低下了头，嘶哑的嗓音降低而又机械地吐出了三个字，随后在话音落下的下一秒刺穿了自己的咽喉，异常释然地结果了自己的生命。
它说，活下去。
那一瞬间它突然觉得这嘶哑嗓音吐出的三个字震耳欲聋，宛若一百只吼爆弹在它耳边发出巨响，震碎了它心中那脆弱而又幼稚的、一心寻死的念头。
何雨柱说，活下去。
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这一次不再是因为痛苦亦或者绝望，而是为了那再已无以为报的深沉的爱意。
它明白了何雨柱所谋划的一切，它明白了为何深知踏出那一步即是万丈深渊，何雨柱却照旧要一意孤行地将它送出那个漆黑的地狱。
它咬紧了牙关，却也没能忍住在少女再一次拥抱住它时那满身的哆嗦与放声的恸哭。啊啊，它何等得幸运啊！
纵然深陷泥潭，也有那样无私而又伟大的何雨柱将它生生拽出，将它推至阳光底下，祈求它再一次拥有灼烁的未来。
“活下去，伊布……”
陪同着少女那恳求一般的声音，它再也无法拒绝这束来之不易的光线，伸出爪子将它狠狠攥紧在了手心，在何雨柱的怀里用力所在头。
它说，活下去！活在阳光之下，一如你所期待的那样！
一是自己这边终于告一段落，二是觉得大针蜂突兀地离开可能会造成其他变数，三是担忧独自追着伊布的樱是否会遇上危险。
纵然现在仍旧是满身隐隐作痛，靠在风速狗身上另有些气喘，岚依旧决定前去与樱汇合。
收回了吓得够呛的两小只和疲惫不堪的勒克猫，给梦妖魔喂下了解毒剂，在岚做完了这一系列行动之后，大狗用鼻子拱了拱何雨柱的后背，体现如果走不动了的话，它可以背着何雨柱走。
“谢谢，麦格……”
岚突然停顿了一下，何雨柱的目光越过了风速狗，落在了远处的那一摊上，“……”
怎么了吗？感受到了风速狗在这么问自己。岚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之后，轻轻拍了拍麦格:“…稍微等我一会儿。”
然后何雨柱向着男人的尸唜体走了已往。
还在缓解身体没有消散的毒素的梦妖魔看到了少女的这一举动，略微眯起了眼睛。
是因为第一次目睹了生命的消逝仍旧有所动摇与阴影吗？不，如果真是如此，何雨柱现在应该飞快地转身离开才对。那是因为什么呢？
岚走到那一摊工具旁蹲下，它的身上满是大针蜂的双针戳出的破洞，只有一颗头颅尚且完整。
停顿了几秒之后，何雨柱伸出了手，缓慢地、轻轻地合上了男人的眼睛。
梦妖魔略微讶异地眨了眨眼。
岚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开口的时候却突然注意到男人那残缺的衣片里掉出来了一张名牌。何雨柱将那工具给捡了起来，血与其他的工具透过塑料夹。
将纸片的外貌弄得脏兮兮的，只能隐约看清一个姓氏。他姓片山。岚记下了这个姓，又发现名片后面还压着一张工具。
犹豫了片刻之后，何雨柱抽出了压在后面的事物——是一张相片。照片和名片一样，已经沾上了血污，但仍旧能依稀看得出来是一张三口之家的合照。
干枯的液体笼罩了他们的长相与心情，只有中间的那个小孩没被遮掉面容，他看上去不到十岁，刚掉了一颗门牙，但仍旧咧着嘴笑得开心。
岚捏紧了手中的相片，何雨柱重新看向了男人，现在应该叫他片山先生了。何雨柱咬着下唇，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