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船航行了几日，远处泛起了一片雾气蒙蒙的岛屿。相距百里，海船就停了下来。
侯飞泛起在甲板上，立在路遥身旁，神情并不平静。
“那一片岛屿，其实是一座石岛。厥后，铁甲蟹盘踞在了这里，将整座岛挖得面目全非。”
“你看那像不像一张网？人族猎妖为食，其实那些海妖也等着我们来。海妖对我们来说是滋补的美味，我们对它们也是。”
“那里泛起了水雾，说明有成丹的飞鱼存在。”
“成丹的飞鱼？”
“没错，身布赤鳞，鱼身鳞羽，音如鸳鸟，可御水云，称作蠃鱼。原来它与铁甲蟹是死敌，由于人族对它们的捕猎，反而促成了同盟。”
蠃鱼路遥知道，那是山海经里的异兽。差异的是，这里的蠃鱼是鳞羽，山海经里的是鸟羽。
“蠃鱼很厉害？”
“没错，蠃鱼鳞羽如刀，声音惑人心神，能在水雾中隐匿。攻击力不如铁甲蟹，但是防不胜防。”
“至于那铁甲蟹，背壳坚硬无比，一双大鳌更是厉害。成丹后另有点异能，吐出无数水泡，目光接触会发生幻觉，找不到确切方位。”
“虽然铁甲蟹也有弱点，就是尾部背壳和腹甲的结合处。”
“那岂不是很危险？”
“虽然危险，每次来这里，都市有不少人陨落。总之，碰到成丹的，能避就避，尤其是蠃鱼。”
已经有人向那片破碎的岛屿奔去，他们五人一组，撑着百炼丝织的网，徐徐从外围靠近。
四人撑网，一人为饵，诱捕铁甲蟹。
铁甲蟹是妖，开了灵智，明白规避危险。但它们和人类一样贪婪，憧憬那些鲜美的血肉。
路遥没和海妖打过交道，只是远远和侯飞看着，没有近前。
那些修行者，是职业捕妖人，对猎捕铁甲蟹显然很有经验。
他们并不是静止不动，守株待兔。而是不停移动，变换方位，来削弱风险。
之所以如此，因为他们也是猎物。
弥漫岛礁的水面开始冒起水泡，在阳光下迸射出耀眼的光线。
这时捕妖人移动得频繁起来，互为猎物的狩猎之战就要开始了。
海妖终究是海妖，心智比人类有所不足，率先耐不住性子，大鳌出水发动了攻击。
局面一度杂乱，血肉横飞，大大刺激了铁甲蟹的凶性。
人族修士稳定住局面后，便开始和它们斗智斗勇。
大鳌尖锐坚硬，无法正面抗衡，只能以百炼丝缠绕束缚，将之困在水面。
但就算这样，也不容易。铁甲蟹腿脚众多，行动相当灵活。
它们与路遥印象中差异，不只是横着走，反而像蜘蛛，能随意挪移。
最困扰捕妖人的，是那漂流不定的水雾。
那里面像是藏着尖锐的刀，割破了丝网，切开了修行者的肉身，划破了喉咙。
奋战了泰半个时辰，捕妖人只捉到了三只磨盘大的铁甲蟹，却支付了不小的伤亡。
有人被抹了脖子，有人被开膛破肚，另有人被大鳌夹断了身子。
这种景象，让路遥感应无奈，感应恼怒。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没有什么好说的。可那些丧生的捕妖人，又有几个是心甘情愿来到这里的？
黄昏已至，第一日捕猎已经结束。
细数伤亡，捕妖人死了六个，伤了十几人。这些不是普通人，而是有修为在身的修炼者，有武道小宗师，也有筑基圆满的修行者。
与伤亡相比，收获却是惨不忍睹，只有数条飞鱼，五只铁甲蟹。
“这些人就那么心甘情愿的卖命？”
路遥压制住怒火，面向侯飞发问。
“怎么，动了恻隐之心？心甘情愿，不存在的！”
“他们有的被下了化元散，有的被种下了禁制，都是些坏过规则，做过恶的人。”
“出海捕到海妖，就能获得自由，另有一笔灵石。否则，他们会如此拼命？”
做没做过恶，路遥不知道。若说坏了规则，那只能是侯府的规则，丹元子的规则。
不用说也知道，化元散来自丹元子，禁制出自侯府。
其实无论在哪里，都是掌权者定下了行为准则，以及铁血的规则规则。
就像那条条天道规则，你要逆天行事，就要遭随处罚。
入了夜，比日间越发的危险。
大海像一张张开的巨口，随时准备吞噬海面上的一切。
“妖物都喜夜间运动，所以海面上的黑夜最难熬。铁甲蟹凿穿海船的事常有发生，现在有蠃鱼相助，今夜绝不会平静！”
前半夜海不扬波，可后半夜海面却起了雾，而且离路遥所在的海船越来越近。
不用说，定然是神出鬼没的蠃鱼所为。
这是抨击，也是主客逆转的狩猎。
侯飞一声令下，大船上布起了道道百炼丝，像是撑开的琴弦。
水雾徐徐接近，里面响起了好听的鸳鸟声，每叫一声，都市让人心神一颤。
“这些百炼丝与众差异，一般蠃鱼无法切断。鳞羽切割会发作声响，一会水雾漫过，自己听声辨位，躲避危险！”
侯飞显然不是第一次经历，紧张之余，部署却是有条不紊。
果真，水雾漫过大船后，百炼丝开始发出连串的声响，似乎有人划过道道琴弦。
而船底，同时传出沉闷的震动，应该是铁甲蟹开始凿船了。
路遥对传说中的蠃鱼很感兴趣，他盘坐在甲板，潮音竹的鱼线悄悄探进了水雾里。
潮音竹困住过啸月，应该就能锁住蠃鱼吧。
无奈的是，路遥境界实在差了些，又有水雾的滋扰，对不停变换方位的蠃鱼始终无法锁定。
“我去舱底守着，你在甲板上照应着，小心一点！”
侯飞一走，路遥彻底放开了手脚，专心寻找蠃鱼的踪迹。
为了不惊到蠃鱼，路遥收敛了潮音竹的力量，鱼线从百炼丝漏洞中探了出去，编织了一张网，和眼睛深处的魂网一样。
既然跟不上它的脚步，那就退而结网，守株待鱼。
和一条鱼斗智斗勇，路遥兴趣盎然，很是兴奋。
虽然，他没想过伤害它，只想一睹蠃鱼的真容，顺便救下那些捕妖人。
或许是路遥运气太好，又或许是那蠃鱼运气太糟。
半个时辰后，蠃鱼进了路遥布下的圈套。
丝网猛然收紧，鸳鸟之声戛然而止。
撑开百炼丝，路遥将潮音竹收了进来，一时目瞪口呆。
这就是蠃鱼？也太萌了吧，萌死我算了！
路遥丝毫没有面对成丹海妖的觉悟，眼睛在蠃鱼身上转个不停。
啧啧，这身材！啧啧，这造型！
他看到了什么？
半圆的鱼头，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像人眼漫衍，另有睫毛？
头上两只尖尖的小耳朵，只有一寸巨细。两耳之间，有三根金色的海草飘摇。
小巧的嘴巴微微凸起，而且两侧没有鳃，而是两片小小的鱼鳍？
整张脸形，像一只卡通的猫，要不要这么可爱？
等等，眼睛里流出的水是什么？一条鱼居然在流眼泪？
这时，蠃鱼两腮微鼓，嘴巴里突出了高亢的叫声。
难听逆耳的叫声与之前差异，怎么有点像人？
天空斗转星移，海面风物突变，路遥眼前一片明亮，已然阳光普照，转眼白昼。
抬头望去，哪里是什么白昼？
那是一颗脑袋那么大的明珠，周围另有鸡蛋大的珠子星罗棋布。
珠子上面是什么，是海水吗？
海水上面的一片阴影，是海船？海船下面是铁甲蟹？
卧槽！这是怎么回事！
目光回落，看向前方，又一句卧槽脱口而出！
路遥看到了什么？坦克那么大的铁甲蟹，背上另有一只奇形怪状的肥羊！
肥羊一身雪白，两角后弯一圈，身上另有一对羽翼！
这是蠃鱼制造的幻梦？
下一秒，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路遥不知道这世界怎么了，一只羊居然也开口说话了。
“不用猜了，你看到的都是真的！”
“你在跟我说话？我无意间来到这儿，能不能送我回去？”
路遥强装镇定，冷汗却是止不住的流。
“你在畏惧？不必，我不会害你，我一直在等你。”
在等我？骗鬼去吧！
“我没有骗你。”
路遥失声叫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呵呵，我无所不知，会说万族语言。”
“呵呵，what is your name?”
“呵呵，融合游魂一千五百万，通晓万物之语。既然你问，我就告诉你，我叫白泽！”
路遥难以置信：“不行能，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什么？”
又是呵呵：“我简直不知道你说的什么语言，但我知道要表达的意思。生灵一静一动，一思一想都由神魂支配。差异的神魂颠簸，代表差异的信息，就这么简朴。”
路遥彻底无语了，神魂的奇妙，原来自己只知皮毛。
“你确定不害我？”
“确定。”
获得了肯定的回复，路遥放下心来，看来这只羊简直没什么恶意。
“再说一次，我不是羊，我是白泽！”
“唉！能不能别窥探我的想法？我知道了，你是白泽！”
“白泽？等等，你说你是白泽？遇圣贤而出的神兽，白泽？”
“你知道？”
这太他么玄幻了，他虽然知道那个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