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山穷水复（上）
1
“凌然来电”泛起在了我的手机上，我犹豫了一会儿后，照旧接听了。
“子宁，网上的视频看到了吗？”他听上去很泰然。
我努力保持克制，咬着牙说：“我看到了，是莫菲和你吗？”
“是我们，但你不会相信那些谣言吧？”预计他照旧听出了我语气里的不悦，增补了一句，“子宁，你应该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随便吧，我心想，随便你怎么说吧，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不解释、不致歉就算了，还要我相信你？
“你现在在哪儿？”我问他。
“我在再造科技，视频刚出，路总就把我叫已往了，你哥作为资方团队的代表也过来了，我们刚和莫菲的团队实时连线好，已经制定好紧急公关的对策了。”
“那我也过来公司吧。”我从沙发上起身，准备出门。
“不用。”凌然制止道，“公关团队明确说了不让你来，因为如果你来了，相当于证明了那条视频有问题，而且问题很严重，我们不希望给外界留下这样的印象。”
好吧，我心想，便问：“那公关聚会会议需要我线上加入吗？”
“不，不用了。”他的语气漠然，“聚会会议已经结束了，今天正巧是莫菲的生日，两边的公关团队讨论下来认为你和我应该一起去加入她的生日宴，这样就能力破听说。”
“什么？”我没忍住脱口而出，发生了这种事还要我去祝她生日快乐？她还没来向我说明情况、致歉呢！
我听到凌然电话的那头传来了林金龙的声音：“让我来和她说。”
哼，我在心里冷笑一声，林金龙这次又准备怎么威胁我？
“林子宁，我只想提醒你，现在你和凌然另有我们旗下的所有博主是利益配合体，你们一荣皆荣，一损俱损。”林金龙的语气出人意料地缓和，他压低了声音，“你可别忘了你当初为什么会同意执行我的计划，欧尼萝丝可是告诉过我的。”
是啊，我是为了资助凌然实现夙愿才同意的，之前不是想好了只要他开心，让我做什么都行的吗？
可为什么一想到他和莫菲，我的心口就会那么难受呢？
“你给我乖乖去加入生日宴会。”林金龙敦促道，“这样我会考虑事成之后，彻底给你自由的。”
2
无奈之下，我只好带着凌然早就为莫菲准备好的生日礼盒，和我在得知今天是她生日后“特地”为她新买的礼物，造访了贝尔女神位于市中心的顶层公寓。
有时候，默契和缘分很诡异。
我和凌然明白是从家和再造科技这两个差异的地方，于差异的时间出发前往莫菲的公寓的，但却险些同时抵达了公寓门外。
“子宁！”凌然热情地和我打了个招呼，他的神情看上去和往日毫无差异，没有丝毫悔悟之意，他在看到我的装束后，评价道，“呀，你今天穿得这么隆重啊！”
“今天可是莫菲的生日啊。”我讥笑道，而且人靠衣装，这套华美的镶钻礼服至少可以掩盖我降低的心绪，也可以让别人尤其是莫菲知道我不会就此消沉。
凌然神色一动，似乎听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未再多言，而是径直从我手里拿过了他那个包装精美的生日礼盒。
这时候，他注意到了我手里提着的为莫菲特意新买的礼物，便问我，“你给她买了啥？”边说，他边摁响了门铃。
我还没回覆，莫菲家的门便打开了，门内是那小我私家风姿绰约的身影——她没戴口罩，穿着普通的居家服，反衬得她尤为清丽可人，就连我看了呼吸都随着一滞。
“我们来了。”凌然和她打了个招呼。
“你好啊，沙人墨菲斯。”莫菲转头看向我，毕恭毕敬地对我说，“歉仄啊，子宁，发生了这种事，你没有盘算，还愿意来给我过生日，我真的很是谢谢！”
说实话，听到她语气真挚的致歉和谢谢后，我心里一软，有些忏悔自己特意给她买了那款礼物了，拎着礼物的手下意识地向后躲了躲。
“你们快进来！”莫菲招呼我们进屋后，就接过了凌然送给他的礼物，并开始拆包装，“凌然，你给我带了什么好工具？”
莫菲的家很大很宽敞，客厅的落地窗外另有碧蓝的露天恒温泳池，但明明是生日宴会，现在却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
一扭头，莫菲注意到了我手里买给她的礼物，便走过来问我：“诶？子宁，你也给我带礼物了？”
“我……这个……”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覆。
莫菲凑过来低头看了看，暗自低语：“一盒绿茶口味的巧克力——啊，这巧克力还被塑成了手表的形状……”她再抬起头来时，我都不敢看她了，她却满不在乎地说，“看着好精致啊，谢谢子宁，你的礼物我收下了。”说着，她从我的手里接过了礼物，放入了客厅一侧的零食柜。
我悄悄瞥了一眼凌然，他果真正盯着我，我回望向他，只觉他的眼神像是在质问我：你怎么能送她这种礼物呢？就你有文化，莫菲会不知道你这是在骂她？
3
入夜后，莫菲的家逐渐变得热闹起来，她事情室的成员和广交的狐朋狗友纷纷前来为她庆生，有的送了礼物就走，有的则留下来享受梦交所知名网红博主家的生日派对，甚至另有粉丝前来庆贺。
凌然和莫菲团队的成员正在厨房里资助准备冷餐和酒水，我看到他这般殷勤，不由心想，在家里，我可是从来都不会让他进厨房沾染油烟的。
恒温泳池里，来宾三三两两地攀谈甚欢。
“子宁？”莫菲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她顺着我的视线落在了落地窗外的露天泳池，便问我，“你也想下去玩水？”
“没。”我摇了摇头，不想和她多说一个字，正要转身离开，莫菲却对我解释说，“窗帘拉上后，我和凌然什么都没发生，我可以给你看我的脑机芯片里的影象。”
我可没兴趣知道你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工具，我心道，对她搪塞着假笑了一下说：“我相信凌然。”
4
酒过三巡，时间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前一秒我还看到凌然在和一些其他视频平台的网红博主聊天，这会儿他人却不见了。
来宾来来往往，鼎沸的音乐简直就要掀翻楼顶，我甚至想替楼下的住户报警。
喧闹中，我听到门铃被摁响了多次，却无人应答，只能上前应门，心里无比希望外面站着的是楼下住户喊来的警察。
但是，门开后，门外站着的却是林金龙和路霏——也就是林霄和路新？！
“你们怎么来了？”我脱口而出。
“我们虽然要来。”路霏挽着林金龙的胳膊走了进来。
“就是啊，发生了那档子事，我们要是不来，谁会信你们三个之间没猫腻啊？”林金龙的语气一改电话里的暖和，低声训斥我道，“你也真是无能到了极点，你难道不知道要解锁凌然接下来的梦境视频是需要凌然‘喜欢’你的？”
被他这么一问，我心里委屈了起来。
我也想让他继续喜欢我，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点什么才气让他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我的身上。因为我只会做这些，我可以为他弹钢琴，照料他的起居，陪伴在他的身边，等他回家一起用饭，为他做他想要我做的所有的事，可我不是像莫菲那样有趣的人。
林金龙四下里扫视了一圈后，问我：“莫菲人呢？”
“我……我不知道。”我也张望了起来，并终于在通往书房的走廊尽头看到了莫菲的背影一闪而过，而她的身旁似乎还随着个男宾。
那会是谁？会是……看到莫菲家古色古香的书房门被嘭地合拢，我赶忙对林金龙说：“她在那里了！”说罢，我便追了上去。
不会是凌然的，如果是他，他们要去书房做什么？又为什么要关门？我边往那里走，边焦急地想，但我面前的却是一片正群魔乱舞的醉醺醺的来宾，我心里本就厌烦这类人，这会儿更是不计结果地推开了他们。
这引发不少怨愤，我能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阵地不满：“喂？你干什么？不会好好走路？”
然后我听到林金龙在那边替我赔不是，说着：“我妹妹有些醉了，你们别在意，继续，继续。”
但我管不了这么多了，冲到书房门前后，便猛地推开了房门。
那个男宾果真是凌然！
莫菲听到有人开门，回过身来时脚下的高跟鞋似有些许不稳，身形一个趔趄，凌然下意识地扶了扶她的腰。
“子宁？”莫菲站稳后，神色未变，泰然地和我们打了个招呼，“林总、路总？你们来了？”
林金龙走入房门后，我注意到门外另有不少好奇的视线，他见状，赶忙合上门，指着我的鼻子说：“林子宁，你知道现在有几多媒体记者都对这里虎视眈眈？都知道你们仨在这里，来看你们热闹来了，你就非要闹吗？”
“我没有。”我正要辩解，莫菲打断道，“没事，我刚朴直幸亏向凌然展示我的奖杯，你们这会儿来了，正好一起看看。”
闻言，我这才注意到那一整面墙的闪闪发光的荣誉，不由自惭形秽，无论莫菲已往是什么样的人，她现在都是一个优秀的人，而我不外是一个普通人。
我望向莫菲身旁的凌然，担忧如果再不盯着他，或许就将永远失去他。
想到这里，我绝望地对凌然说：“凌然，允许我，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