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升的晨曦透过窗纸，映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指尖缠绕，杜安梦里睡不牢固，梦中他如何也握不住岳容愈渐远离的手腕，猛地惊醒，感受着交扣的十指，这才放心吁出一口短气。
脸上遮不住的疲惫，眼底猩红的血丝遍布眼眶，拉开门时，周正对上杜安的目光吓了一跳。“杜大人，您要不歇一会儿，小将军醒了小的叫您。”
杜安揉了揉眉心，“无妨，堤坝重修得如何了。”
周正敛了敛眉，敬重道：“已经修好了半泰半。”
微微颔首，思绪稍清晰了一些，这才抬步，准备去解决最大的麻烦，“去牢房。”
阴暗湿润的牢房，地上一些陈年暗垢分不清是泥照旧干透的血迹，听见响动，牢房中立即响起“鸣冤”声，与往常差异的事，如今在冤声中夹杂若难听逆耳的辱骂。
“杜安，你凭什么将我们关起来！”
“你以为你是谁，等回了允京，我定会让我爹狠狠参你一本！”
十个令郎哥你一言我一语，估摸着是想用睡沫星了淹死杜安，只不外杜宁静然当他们在放屁，甚至于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
两间牢房挨着，周正搬来一张太师椅，杜安翘着二郎腿就这么看着这些人大发雷霆的样子，心中冷笑，下巴一抬，周正得了令，出了牢门，不多时回来带着两名狱卒，狱卒还拖着穿着里衣，满身是血痕的血人，满身瞧着没一块好皮。
人被重重砸在地上，压着伤口，发出一声沉闷的哀喙，但气若游丝，听着像是叹气一般。
牢房内的令郎哥们皆是皱着眉头瞧着地上的囚犯，待周正将那张脸扯出来时，这才大骇。“杜安！你竟敢滥用私刑！”
……
但惊骇之余，瞧着唐述如今的这副样子，想到岳容被抱回来，当下也就什么都明白了。
“怀疑我们也是帮凶？”嚷得最凶的怒气冲冲地提出质疑，脸上带着被怀疑的恼怒。
杜安冷眼瞧着他冷笑，“别在这跟我装冤枉，你……”杜安指尖指着那人，随即有随着话语一一将人点出来。
“另有你身后的两小我私家，昨日未让你们同唐侍郎这般，只是因为我抽不身世……”周正昨日看清了推倒堤坝的几小我私家的容貌，早就将人指给杜安看过了。
“我不知你们当中有几人是带着目的来的，我只需要你们供出哪些人想要暗害岳容。”
一时之间，牢房之内，落针可闻。
“对了，丞相和御史大人就不必说了。”
这些人那受过这等气，对着杜安仍旧一副高屋建瓴的模样，拿鼻孔看着杜安，“你到不如直接点明怀疑我爹要暗害岳容。”
杜安不行否置，只是靠在椅背上，脸上挂着淡然的笑，“尔等的父亲自然在列，只是诸位大人在朝中的亲信……列位令郎应当知晓一二。”
能送来同岳容一道镇压暴乱，要么带着目的，要么即是想要揽一道功，朝中的诸位大人能派来的人自然是众多子女中略微看重的……
“以列位令郎在家中的位子，知晓个一二不难吧。”
地上唐述挣扎着动了动脑袋，冲着牢房内的令郎嘶哑嚎叫，众人皆是拧眉瞧着唐述狰狞的面庞。
下一刻，一只脚踩上唐述纤细的脖颈，脚下的身躯剧烈挣扎，沾满鲜血的双手拽着那只压得他喘不上气的脚，但挪动不了分毫，嘴角大口的涌出鲜血，唐述就这么长大着嘴，瞪着一双眼看着众多令郎，两眼翻白，“咔嚓”一声，骨头断裂声音震得众人身躯一抖。
杜安的脚从唐述已经气绝的身上挪开，仿若无事发生般继续盯着牢房里的众人。
“杜……杜安，你杀人……你私自蹂躏糟踏朝廷命官!”有人受不了，抓着铁杆朝着杜安怒吼。
“列位令郎倘若不说，也会如唐大人这般。”
“回了允京，列位令郎会以因公殉职，获得封赏……虽然……”杜安接过周正递上来的白纸，送至这些令郎哥面前。
“若是这张纸上泛起我想要的，我担保，列位令郎皆能全须全尾的回到允京。”
杜安起身，压迫感袭来，起先的居高临下的藐视也荡然无存。
只能抖着声腔做最后的挣扎，“你难道不怕我们回了允京将一切见告家中，你性命不保……”
杜安冷冷哼笑几声，“尔等的父亲还撼动不了将军府分毫，究竟我怎么说也是当今允国唯一倚靠，岳将军之徒，我无关紧要，但陛下怎么也会顾及着将军，不会伤及我性命……”
是了，忘记杜安虽只是小小副将，但却是岳聆唯一的徒弟……光这一层身份，便可保杜安性命无虞。
“列位令郎好好考虑……我便不作陪了。”
杜安见无人接过白纸，也失了耐心，指尖一松，纸张落地，杜安转身，多留一分也是嫌恶。
周正留下砚台，随着杜安出了牢房。
“杜大人，将军以身护允国安宁，为何这些人却要蹂躏糟踏岳小将军……”
杜安驻足，瞧着周正，神色缓和了许多，漫步往岳容院子里走着，淡言道，“因为私心，将军府的权势挡着太多人的路了，陛下昏庸，将军府难逃一劫……”
周正被惊得说不出话，神色紧张，杜安也注意到了，“不用怕，只当是我胡言乱语吧。”
“对了，昨日那三小我私家单独拖出来给个教训，不用太重的刑罚，打一顿便好。”
周正领命，目送杜安离开，转身回了牢房。
杜安踩着石子路回岳容的屋子，心中异常平静，待着这么多年的地方，总归不是他的国，岳容所求护一方安宁，那便由他来创太平盛世。
……
到了岳容暂住的院落，只见不知何时已然醒过来，坐在屋檐下，披着见素白的衣裳，额角靠在木柱上，脸色苍白，显然身子还虚得很。
杜安将人打横抱起，“怎的下床了，你身上的伤需要静养。”轻手轻脚将人放在床榻上，掖好被角。
“屋子里一股药味儿，我出去透透气。”
一进屋子，苦味萦绕在鼻尖，岳容眉宇紧皱，显然是不喜这股味道。
杜安将窗子打开，吹散屋子里的药味。
自顾自地倒了杯热茶，扶着岳容慢慢喝下，薄唇被热气染上红晕，有了些气血。
“我杀了唐述……”
岳容一顿，随即只是淡然将最后一口茶水饮尽，轻“嗯”一声。
“怎么不骂我不分敌我了？”
岳容想白这人一眼，但奈何没什么精神气，也就循分地枕着肩膀。
“他想要我性命，我为何还要管他，我没那么善良。”
杜安把玩着岳容的发丝，垂眸瞧着岳容恹恹的神色，“在想什么。”
岳容回神，扬起一抹苦笑，“只是替我爹觉着惋惜，效忠了半辈子的天子，视将军府为眼中钉，战功赫赫，却是满朝文武的肉中刺……”
杜安知晓岳容心里难受，只能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她的臂膀，无声地抚慰。
“回去便同我爹商量，扶持唐恒吧。”
“与其让那些忌惮着将军府的人上位，倒不如让唐恒坐上那个位子，至少当下他不会对将军府有任何欠好的心思。”
岳容如今这般冷静的分析着局势，杜安只觉伤感，曾经那个一心只想保家卫国的岳容，被朝堂上的龌龊之事蒙了层纱，敛去了泰半的辉煌。
“好。”
如今岳容这般想便很好，至少，这小半年能想着保住自己的小命，不会再全身心地将信任托付给不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