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黑白猫走过油渍的街道,香气重新顶飘下来,那老灌肠铺子的铁饼铛上油脂正滋啦作响。牠蹲下身来,舔了舔鼓胀肚子上粘连的毛,抬头望了望被翻炒着的灌肠,咽了咽吐沫,继续往前走。
闷热的夜晚,前日雨后在街角留下的积水泛着油光,猫爪的软垫踏上翘起的砖头,微微漾起的几圈波涛,猫低头凝视着倒影中的“隆福”两个字,若有所思。商厦拐角的侧门因常年的开合,结合处留下一道空隙,那道门缝在猫的眼里却是个捷径。
平滑的门轴擦着猫的髯毛,牠眨了下眼适应着商厦里的明暗。靠墙的一排日光灯忽明忽暗,镇流器嘶嘶的响着,空气中弥漫着五金和油漆的味道。猫绕过柜台,在一堆包装盒间躺下,这远离野猫们的领地,是个适合临盆的好地方。
牠感应一阵腹痛,爪子痉挛般抓挠了几下地砖,幸亏那地面并不湿冷,甚至能从砖缝中感应有股热浪袭来。猫警觉地嗅了嗅地面,牠感应一丝恐惧,在以往黑夜的巡游中,这种恐惧从没有泛起过。
恐惧就源自这大厦的地基下面,古老的寺庙地基青石板下,毛细血管般的裂纹搜集到一条蜿蜒的隧道,通向古寺深处的地宫。一条炙热的铁链正扭曲翻腾着,似乎要挣脱地面上镇物的束缚。地宫在隆福大厦的重压下近乎坍塌,难以支撑重负的条石倾斜叠压着。在忽明忽亮的火焰光中,三只灵兽趴伏在铁链旁瑟瑟发抖。
铁链的另一端缠绕在一条黑鳞巨蟒身上,随着巨蟒的蠕动,锁链摩擦着蟒身的鳞甲,稍有挣脱就越加收紧,末端的枷铐如魔手般钳在巨蟒尾骨上,似虐似戏的来回摩擦套弄着。
“现在是什么时辰?”巨蟒喷着烈焰问。
??“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主人,现在是亥正。”红狐叩首说道。巨蟒用牠的四趾利爪拼命地抓剥着缠绕在身上的锁链。
?“是时候了!景泰年间我渡劫被困,一座“龙伏寺”压了我五百年。四十年前,本想渡劫飞天,却被聚集的人气和五金大厦镇压,现在束缚我铁链的镇龟已被搬离,我终于可以夺天地造化,突破这人间界的桎梏了。”
?“主人,现在国泰民安,若强行渡劫,恐有不测啊!”白貂担忧地说。
“我等了五百年,再不渡劫元婴自噬,又得再孕育五百年,不能延误了!渡劫!”挣脱的利爪终于可以自由伸展,巨蟒的犄角也突破了头顶的鳞甲似灵光乍现。
??“我有预感,今日主人渡劫必得圆满。”黄鼬抖抖身上的毛发,急不行耐地说。
??“靠食我龙蜕滋养,你们已然修炼圆满,我渡劫飞升,你们也能现出人形,去享受人间欢愉美味了。”
???蟒龙舒展了一下困缚百年的腰身,拖着锁在尾骨上的锁链,沿着隧道向上爬行。背鳍鳞甲刮削着窟窿的四壁,碎石四溅。崩裂的寺庙地基向上裂开,牠转头大吼着:“尔等护法,前边开路,随我渡劫!”
?“是,主人!”三只灵兽相互追逐着率先冲向裂开的地宫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