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重难返

　　高中生活远比想象中清苦，上不完的课，写不完的作业，下课铃声一响就睡成一片，晚上却又经常失眠，也许是床太硬的缘故。

　　升学时身边尽是水平相近的人，一开始觉得谁也不比谁差几多，即便比不上头四个班，也算是众多学子中靠前的，直到考了频频试，才觉察与重点班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上进的人还在狠命地学，灰心的只是被老师，被家长，被同伴推着裹着向前走。凌萱属于后者。

　　期末考的时候物理六十几分，也还好，没有料想中差，虽然班主任一直在强调一班考的有多好，但凌萱觉得这工具就是需要一定天分，所以批评的话并不放在心上。

　　尔后即是文理分科意向表，要求跟家长好好商量，需要签字，开学之后再收上去，凭据结果重新分班。凌萱是盘算主意要读文科的，因为知道自己基础不是学理的料，所以早早就填上了文科。

　　回到那几十平米的拥挤廉租房，冷冷清清，凌萱开始收拾工具，这寒假说什么也反面他们一起住，照旧回去找外婆。

　　是母亲先回来的，她听到了声音，但并没有停下行动。

　　“你去哪里？”

　　“我回去和外婆一起住”，她已经拉上了行李箱的拉链，很轻，没有几多工具，就似乎这里不是家，只是暂住的旅馆一样。

　　“别回去了，我给你找了物理家教，在学校方便些，过那边去人家一来一回太麻烦了。”

　　“以前我在那边也补课，现在怎么就不行了？”

　　“这回找的是考上清华物理系的一个学长，也住这儿，隔的近，好来往。”

　　“你们好来往，我就不掺和了”，她把行李箱提了起来就要往外走。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她拉住凌萱的手，“现在不抓紧时间补上来，你去了理科班怎么跟得上，你看看你那个分数……”

　　“我不去理科班”，她甩开了紧抓的手，“我已经填好了意向表，下学期就去读文科。”

　　“什么？”她感应母亲在炸裂的边缘，每次都是这样，“凌萱，你有跟我们商量过吗？”

　　“那你找家教的事跟我商量了吗？”

　　“我那还不是为你好，再说你初中的时候不是也不阻挡补习吗？”

　　“那是初中，现在纷歧样了……”

　　“有什么纷歧样，还不就是想偷懒。”

　　“我没有！”她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我就是学欠好物理怎么了，初中的都是基础题，不理解的就算是背也背会了，可是它现在升级了，我就是考欠好怎么了……”

　　“所以现在不是找家教给你补了吗？你还要怎样？”

　　“可是如果我学文科，物理就不会那么难，也不用学很久，不用高考……”

　　“你这是在逃避，凌萱，选文科就业面很窄的，你听我说……”

　　“我不听，你总是有你的原理，用你的原理来教学生，可我不是你的学生。”

　　“是，我的那些学生也不会这样顶嘴，不知好歹。”

　　“对，生在这样的家庭，学欠好理科，就是我的错，我给你们丢脸了，我就不配叫你们爸妈，不应住在这里，享受那么千方百计给我找的福利，之前的定班，现在的家教……”

　　啪的一声，在谁也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凌萱挨了一巴掌，这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被打，照旧被不甚相熟的母亲，双方都懵了。

　　片刻的宁静之后，凌萱昂起头，直直地盯着她：“被我说中了吧？嫌我这欠好那欠好，不如你培养出的那些尖子生，可你不想想，十几年来你管过我吗？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吗？你知道我喜欢什么颜色吗？就算是现在待的这个家，这个房间，在此之前，你留几多学生在这吃过饭，住过宿，我来这，是不是一切都变得不方便了，你多了个拖累，再也没有措施好好事情了。”

　　“凌萱，我……”

　　“你不要说，我以后再也不要听你说话了，你是不是觉得初中之前不管我，高中往死里管，考出好结果，我就会对你感恩感德，我告诉你，没有用，我不是你那些最高条理精雕细琢的学生，我就是普通人，我需要正常的生活，但是这些你给不了，所以我们照旧各自生活吧，不要给对方添堵了。”

　　谁能想到因为这样一件事，凌萱跟母亲闹掰了，原本以为高中会是这么些年来与怙恃关系转变阶段，没想到却演化成了这样。

　　谁都不想，谁都不错，但谁都不无辜，也许这就是青春里我们与怙恃众多矛盾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