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圣上生辰,当迟儿将以阿娇为首的一群女人从琼玉楼带进宫中的时候,我着实吃了一惊。她立足于或娇俏、或妩媚的女人们之间,淡漠婉约的气质是如此醒目。我一眼便觉察出,这位女人身世一定差异寻常。
圣上在寿宴之上问她姓名的时候,她说,她叫沈余娇。
我心下一惊,却没敢将情绪表露太多,只悄悄侧目看向坐在我身旁那个高峻而严肃的男人。他只是端详了她片刻,尔后颔首微微点了颔首。
聂擎渊等一众大琼朝臣,当年只知先皇喜得一女,却并不知晓并不知道先公主名讳,想来,他并没有认出她。
所以,哪怕厥后聂擎渊曾同我提起过“她和你总有些像”,我也只是一笑而过。
阿娇是我在波云诡谲的大雍皇宫之中难得的依靠,所以在她二人新婚燕尔之后不久,我便将身份见告了她。外人只知我二人婆媳相亲,却不知在此之外,另有更为特殊的原因。
我们就那样避着所有人聊起大琼,聊起她幼时所未曾记得的万千往事。表哥、嫂嫂、书白,甚至整个临川皇城,都在尘封已久的影象里愈发鲜活。
阿娇来的时候,是我在深宫之中难得自心底里欢愉的时光。
可我没有想到的是,随着对祖国前朝的影象愈发丰满,她心中的恼恨竟然就那样慢慢积累成了一座无法攀越的高山。
但我也知道,我的心里亦有我不愿再面对的恼恨与怨怼,我没有措施、更没有资格阻止她。
她的复仇,当年是为她,如今更是为我、为整个在聂擎渊手下覆灭的祖国。
凤鸣宫之外,她恪尽职守地饰演着一个妻子的责任,只是对于迟儿的殷切与讨好,她似乎总有些无所适从。幸亏随着伉俪二人逐渐熟络之后,她总算对他放下了戒备。
但在鲁王妃的身份之外,我又隐隐约约发现,阿娇同琛儿的关系亦是非同寻常。
自那时起,我便派了秦英黑暗追随视察,才知当年阿娇在琼玉楼时,便已被琛儿瞧上,开始了同他的相助,只是那时的阿娇,还只是琛儿用以压制朝臣们的工具而已。
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们兄弟二人竟不约而同与她结下了关联。
自琛儿被圣上立为太子,加上我身子不如当年,便已逐渐习惯了在凤鸣宫里深居简出的生活。兴许是权盛势大,加之我有意逃避,他们父子二人于前朝所下的国策律令便更为狠厉些。
我纵然居于深宫,但有秦英等人的通报,自然也知道黎民们对此苦不堪言。但我没有做出行动,而是将这些情况,悄悄见告给了阿娇。
只要他们匹俦二人能够凭些切实的劳苦功高在黎民之间树立起威信,自然能借由黎民的拥戴,慢慢攀上与圣上、太子的父子联盟平起平坐的位置。到那时,阿娇的身边会有更多更有用的人手。
这或许是我身为“身弱多病,不问国是”的皇后,更身为她离散多年的姑姑,能为阿娇做的险些所有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