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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啼春

五十六

莺啼春 狐半山 2044 2024-04-03 19:01:23

  翌日晌午,御史台。

  早朝之后,聂景琛回东宫用过午膳,便思索着四处走走,不觉间竟到了御史台门口停下,便有了顺道巡查御史台的计划。看守的士卒见太子殿下前来,行过礼后便欲上前相迎,但聂景琛只是稍作手势,示意众人噤声。

  聂景琛走进御史台,穿过侧廊,隐约听见两小我私家断断续续的闲谈。他循声而去,竟是先瞧见了聂景迟的背影。他又将目光微微一抬,便注意到正笑着饮茶的梁祐之。

  “这位不是梁侍御么?怎么同鲁王殿下在此攀谈?”

  “太子殿下原是不知么?祐之同鲁王殿下,是许多年的朋友了,据说,二人是在鲁王殿下十七岁初到兖州之时就相识了,二人可是一见如故呢。”有好奇过来偷瞧的年轻小官员在他身后应道,但很快便又随着聂景琛回转过身来的目光而正色起来,“太子殿下,臣……”

  “无碍,你且先去忙自己的事吧。”

  那小官员向他又行了一礼便走了开去,却在不出五步时,又悄悄回过头看了聂景琛一眼。

  聂景琛默默然将身形隐在廊柱之后又看了一会儿,饶有兴致地眯了眯眼。

  等到聂景琛转身离去,梁祐之从余光中瞧见一抹衣袂飘飞,他抬起头往长廊的偏向望去,却是空无一人。

  在同梁祐之聊事后,聂景迟便开始前去聂擎渊寝宫,一坐就是两个时辰。先是一周一次,厥后是三天一次,再厥后便酿成险些每日午后都要前去聂擎渊寝宫坐坐,不觉间已是一月有余。宫人们觉得奇怪,便开始悄悄议论起来,随之而来的,即是众人对聂擎渊“太子易位”的推测。

  皇宫并非一座密不透风的城墙,不多时,聂景琛便从程原口中听到了这桩事。

  “哦?太子易位?”聂景琛神情悠然地端着茶盏斜欹在座上,但握着茶盏的手指力道却不自觉大了几分,“此事并非父皇亲口说出,他们倒开始先传了?”

  程原有些担忧:“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此事大臣们早晚都市知晓。”

  “是该做些什么了。”聂景琛将茶盏放上桌案,往日轻置于桌上的茶盏今日却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星星点点的茶水落上桌面,洇出几团水痕。

  “那兖州太守梁常烨,前些日子我差人去查,竟发现他在儿子当值侍御史之后不久,便仗着灯下黑开始私加税款、偷敛钱财,实在叫人震惊。”

  “这……这位不是梁侍御的父亲么?”

  聂景琛笑着点颔首:“我这一着棋,即是要下在梁常烨这一处的。梁祐之梁侍御既担监察之责,这些日子却并未发现其父的所作所为,究竟是真的不知,另有有意隐瞒,实在叫人不敢细想。”

  “梁家自前朝大琼时便已发迹,到我如今大雍,依然在宫中朝臣里占有一席之地。梁家当朝翘楚,年父老有骠骑将军梁衍,中年者有兖州太守梁常烨,年轻者即是梁祐之梁侍御。梁将军同沈副相交许多几何年,梁常烨父子又因封属地而与鲁王有所关联,这三位,可都是鲁王身后的人哪。”

  “程原,你且代我之笔书信一封送到梁太守那里。我手握他的把柄,若是将他偷敛税款一事公诸于众,莫说他自身难保太守之位,他儿子的名声和官职、梁将军的名声,乃至整个梁家百年来清廉正气的名声,可就都要栽在他手里了。”

  聂景琛笑意渐深,微眯了眯眼:“他是个智慧人,我想,梁太守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只需动他梁常烨一个,便可以同时牵制梁祐之和梁衍。沈副相已薨,其子沈瑀又早已随嫣儿回了扬州老家安置,朝堂之上唯一能帮到鲁王的,实则只有梁将军一人。只需禁锢他的行事,鲁王在朝堂之上,便难以向上攀爬了。”

  程原听得愕然:“实在是一步大棋……殿下真是好功夫。”

  ……

  聂景琛一边暗自在心底里做着自己的谋划,一边端坐于东宫之中闭目小憩,期待着某人的到来。

  不觉已到亥时,聂景琛听见一阵极稳极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座上徐徐睁开眼,看向面前来人,嘴角微勾。

  “若是阿娇不来,我都要疑心是不是那张笺子被三弟瞧见了。”

  沈余娇在他劈面落座,聂景琛瞧着她,语气里有些不悦:“阿娇对我,未免太抗拒了些。”

  她微微偏头盯了他片刻,尔后忽地前倾身子贴向他,温柔的带着梅花熏香的气息在她靠近的那刻涌入他的鼻腔。

  沈余娇莞尔:“那这样,太子殿下就会喜欢了么?”她又靠回座上,“臣妾可不像凝烟女人。臣妾既不是太子殿下的玩物,又何须一定要遂太子殿下的意呢?”

  聂景琛手指抵着额角,微倚在桌案边:“阿娇这般冷漠,我倒突然有些心疼三弟了。阿娇入宫之前,待我可不是这种态度。”

  “臣妾以前是琼玉楼里待客的女人,如今是大雍的鲁王妃,自然纷歧样。臣妾不像太子殿下,从烟花柳巷走进宫里的女人,哪里能同堂堂正正的皇家子嗣相比。”

  他蹙着眉默了片刻,突然转了个话题道:“三弟去父皇寝宫,是阿娇的部署吧?”

  沈余娇没有否认:“鲁王殿下究竟是圣上的子嗣,圣上病重,也是该去瞧瞧的。太子殿下如今又接手了许多朝政事务、日理万机,既已为国尽忠,尽孝就几多灾些。鲁王殿下既为太子殿下胞弟,便也自然该为太子殿下分忧。”

  “我倒觉得,阿娇是有意要激我啊。”聂景琛瞥了眼桌案上早已凉透的茶水,挑了挑眉,“一切已成定局,阿娇照旧莫要再为三弟费心了。早日将站位通告天下,才是阿娇该做的。”

  “但太子殿下只是局中人,并非掌局者。”沈余娇再度笑起来,“常言道,‘天下棋局,落子无悔’,但太子殿下的棋,可不见得能赢。”

  “臣妾同鲁王殿下并非一路人,同太子殿下亦然。殿下……照旧莫要欺压臣妾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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