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破绽
这段语音讯息……
是树姐在这张追忆照片里，提前设置好的留言吗？
差池，不是这样！
明明白昼第一次启用这张追忆照片时，并没有触发留言机制的迹象，什么都没听见。
而且，语音讯息的内容，是约自己明天下午三点，在和树姐她最后分此外地方，香榭尔酒店晤面。
这是条即时的讯息！
虽然不知道树姐是通过什么措施，能往自己的脑波电台，发送这段语音讯息。
但方图南能确定的是。
树姐，她还在世！
方图南的精神，马上振奋了起来。
谢天谢地！
树姐她没失事就好！
将晤面的时间所在牢记于心，方图南继续眼下要做的事情。
面前四块未被探索的影象碎片，先伸手触碰最右边的这块。
幽蓝色的光线亮起，方图南坠入时空虫洞。
这次，和之前的潜意识投影差异。
方图南亲眼实身，感受到了时空虫洞之中的可怕景象。
漆玄色黏着的宇宙暗物质。
层层聚集，死去亿万光年的恒星灰尘。
无数粒子碰撞纠缠的虫洞引力，光速之弓宇宙弦绷紧的恐怖牵拉力场。
危险！
危险！
危险！
哪怕是乘坐钛合金制造的坚不行摧宇宙飞船，也会在一瞬之间，化为齑粉。
可方图南身上的潜水服，这套意识流变的铠甲，看似脆弱不堪，却是无论何等强横的物理方式，都无法破坏。
就恰似无法用刀砍断的水，无法被火点燃的光，无法被子弹击穿的电磁波。
介质阻遏。
在向宇宙展现着合理的规则。
两秒钟后，方图南穿越到了虫洞的另一端。
一条静静流淌着的宽阔河流，水面泛着渔舟，景象平静祥和。
凌空悬浮在河流之上，方图南用辽阔的视野，环视俯瞰周围。
西边河岸的成片银杏树林，叶子已经枯黄干枯，更远处的稻田一片金黄丰满，野鸭盘旋于上，伺机躲避农户的视线偷吃稻穗。
东边河岸，是方图南最熟悉的地方。
和林依然无数次牵手走过的，小吃街南面的东大埂街道。
天色接近黄昏，大埂上的住家户们升起炊烟，孩童们掉臂母亲开饭的唤喊，坐在灰白色的水泥堤坝上嬉笑玩闹。
是熟悉纪念的已往生活。
烟火气浓郁，时光流淌的总是很美好，很慢。
在转瞬之间，从宏观壮阔的宇宙虫洞，置身微观的河滨街道，方图南难免有些恍如隔世的疏离感。
恍神或许十几秒后，方图南挣脱情绪。
“树姐呢？树姐她在哪儿？这是她的影象碎片，空间坐标点该是她现在所处的位置四周。”
瞪大眼睛，仔细在东大埂街道上搜寻。
很快，方图南在一个公用电话亭旁，发现了那道显眼的倩影。
立刻朝着树姐游去，腿不外轻轻一蹬，就窜出去十几米远。
“我的天，成为时潜者后，在穿越时空里行动的迅捷度，也太离谱了！”
这游动速度，只能说是体内装载了加速齿轮的菲尔普斯！
快到河岸边时，方图南特意提前下潜，借着河水的倒影，看了眼自己现在的模样。
自己用潜意识幻化构建出的这套潜水服，外型看起来，和潜水怪人的蒸汽朋克复古气势派头，电波幽灵的贴身轻便化纤布款式，都不相同。
月白色和靛蓝色相间，充气般层叠膨胀，头上是关闭一体化的透明玻璃头盔，比起潜水服，更像是宇航服。
“有点像是《海绵宝宝》里，那只松鼠珊迪穿的那套潜水服，横竖比那两个家伙身上的悦目多了。”方图南还算满意。
继续划起泳姿，不外十几秒钟，方图南就来到了树姐的身边。
今天的树姐，穿着一件淡绿色的绒绒开衫，下身是白色的麻布长裙，黑长直的秀发披在肩上。
站在橘黄色的电话亭旁，让人一见倾心的气氛感，像是文艺画报里定格的女模特。
斜挎着书包，手中还拿着一个便签本，树姐望眼欲穿，遥望着脚下的这条下坡阶梯路。
“树姐今天像是特意妆扮过了？在等谁呢？男朋友？可我记得树姐高中乃至大学，都没谈过男朋友啊。”方图南很是好奇。
这时，一个黑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电话亭这边跑了过来！
树姐的脸上，也马上绽放出笑容，用力的对着这人挥手。
那家伙来到树姐的面前，立即叉腰大喘息。
“对……对不起，树姐！我来晚了！”
“嗯，没事，我也没等多久。”
“到底是叫我来，执行什么绝密任务啊？神神秘秘的！”
“嘿嘿，小事，只是帮我打个电话而已。”
看着正在对话的二人，方图南愕然。
穿着件玄色卫衣，脖子上挂着红绳玉坠，清秀白皙的脸庞，笑起来傻乎乎的样子。
这傻小子。
不就是年少时的自己吗？
这时，方图南也叫醒了影象。
“哦……这天，我有印象，树姐让我帮她，打电话给身在外洋的一个男孩……差池！是一个小畜生！”
方图南眼看着树姐，把手中的便签本，递给傻小子。
“你待会儿帮我打这个号码，是他们留学生宿舍公寓的电话，接通后，找一个叫布莱斯的男孩，先跟他随便瞎扯一会儿，不要提及我，就说你是我妈朋友的儿子，找他咨询出国留学的事。”
“啊？这个布莱斯是谁啊？树姐你异国恋的男朋友吗？没听你说过啊！”傻小子很是惊奇。
“不是，是我弟弟。”树姐摇头。
“哦哦哦，那你为什么……非要我给他打电话，还不能提及你的名字？”傻小子疑惑问道。
“因为他不接家里任何人的电话，哪怕用陌生号码打已往，如果他听到我的声音，也一定会立刻把电话挂掉。”树姐神情黯然道。
“什么！这狗屁小子！是叛逆期发作了吗？我要是有你这么好这么温柔的姐姐，我做梦都笑醒了，他居然还不知道珍惜！”傻小子愤愤不平道。
“或许……嗯……他简直是到了青春叛逆期吧！总之，你先帮我打这个电话，接通后先跟公寓治理员找人，需要英文交流，喏，需要用的单词和音标，我都给你写好了。”树姐用白嫩的小手，指着便签本上的字迹。
傻小子却是自信摆手。
“开什么玩笑？树姐！不需要这种工具，相信我！我的英文口语很是好！”
随即，二人挤在电话亭里，树姐投下硬币后，傻小子拨通号码。
接通后，一其中年女人的声音响起。
“hello，Massachusetts，Cambridge City，Park street，apartment 12，How may I direct your call？”（你好，马萨诸塞州剑桥市，派克大街，12号公寓，找哪位？）
傻小子心情从容自信，用蹩脚的工地英语说道：“噎死！癌……癌王特！死逼克吐……不赖屎！”
“hold on，please。”（请稍候。）
约莫一分钟后，电话转接，一个听起来还没进入变声期的稚嫩男孩嗓音响起。
“hello？Who is speaking？”（请问哪位？）
“布莱斯啊！我是你老家……永安县的老乡，我妈是唐姨的好朋友，我想找你咨询一下出国留学的事情，能延长你一会儿时间吗？”傻小子说道。
“啊，虽然可以。”
随后，傻小子凭据树姐适才说的，跟她的弟弟，这名叫布莱斯的男孩，东拉西扯询问出国留学的事宜。
树姐全程用耳朵紧贴着话筒，静静听着布莱斯的声音，双眼有些泛红。
拿着圆珠笔，树姐在便签本上写下：“问他生活条件好吗？每天能不能吃饱？在那边累不累？想措施让他说实话。”
傻小子颔首，说道：“布莱斯啊，其实我最体贴的，是你那边生活条件怎么样啊？苦不苦累不累？因为我是那种娇生惯养，受不得委屈吃不了苦的人，你可要跟我老实回覆，别坑我啊！”
“呃……方南哥哥，那我只能告诉你，肯定是没有你想的那么舒服自在，饮食习惯差异，吃不惯吃不饱，都还只是小事，人生地不熟的孤苦感，才是最让人难受的，而且我现在就读的预科班，选拔名额只有三个，竞争压力很是大，室友另有歧视霸凌行为，现在我每天睡眠时间不到五个小时，精神都快瓦解了……”
听到布莱斯这番诉苦的话，树姐捂住嘴巴，眼泪无声的顺着脸颊落下。
看着树姐这个模样，傻小子心疼无比。
不能再忍了，傻小子恼怒质问道：“喂，布莱斯！你既然能坦陈耐心的回覆我这么多问题，看起来你人还不错啊！那为什么你对你姐姐那么冷漠？都不愿接她的电话？你知道她有多记挂多担忧你吗？”
“啊？你怎么知道我和我姐姐的事？”布莱斯惊讶道。
“因为她现在就在我旁边！你知道吗？她为了能知道你过的好欠好，特意让我给你打了这个电话，她对你的爱！卑微到了这个田地！连句话都不敢跟你说！就只是站在我旁边！偷偷听你的声音！我说你……”
可傻小子的正义怒斥，突然被电话那边的一连串忙音声，无情的打断。
“我干！这个小兔崽子！他把我电话挂了！”傻小子怒目圆睁。
“没事……我先前跟你说了，他一直……都是这样的，谢谢你啊，方同学，能帮我……这个忙。”树姐努力忍住泪水，哽咽说道。
但下一秒，她却是伤心难忍，眼泪决堤崩塌，双手捂着脸颊，嚎啕大哭起来。
傻小子急遽抱住树姐，轻拍着她的背。
“别哭了！树姐！这种养不熟的白眼狼弟弟！不值得你为他伤心！简直连块叉烧都不如！”
电话亭外旁观着的方图南，也是痛心的叹气。
据他厥后的了解，树姐的这个弟弟，基本上再也没主动跟家里联系过，也没有再回国。
确实是个不折不扣，连家人都不在乎的纯纯小畜生！
尔后，树姐情绪平复后，年少时的自己把她送回了家。
“看来这个时空，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信息，回去吧。”方图南心想。
凭据电波幽灵之前说的，不能贸然直接抽离，先回到之前降落的空间坐标点，确定虫洞路径没有错误后，才敢屏住呼吸返程。
回到脑波电台区域，方图南依次触碰剩下的三块影象碎片并穿越。
遗憾的是，在这三块影象碎片所连接的时空，也都没能探查出什么情报线索。
第二块影象碎片，是高二校运会的那天，树姐拿下田径项目大满贯的人生高光时刻，好朋友们也都陪在身旁，为她骄傲自豪。
第三块影象碎片，是树姐的爷爷七十大寿那天，一家人幸福美满的齐聚一堂，欢声笑语的温暖时光。
第四块影象碎片，也是关于高中时，树姐生日那天的美好回忆。
看起来树姐是个乐观的人，人生中所铭记的最深刻影象瞬间，除了被小畜生弟弟伤透心那次之外，都是开心幸福的时刻。
此时，最后一个影象碎片通往的时空中。
方图南追随着树姐，目送她在放学后，抱着装满生日礼物的书包回抵家，一路上都很是开心，轻声哼着歌。
方图南的心情，也是被熏染的很是好，坐在路灯上，静静看了会儿他所纪念的县城老街景象。
“今晚的穿越旅程，就到这里吧。”
可这时，一个熟悉的人影，拎着一个牛皮纸袋，偷偷摸摸的贴着树姐家的墙，像个小偷似的，来到了树姐房间的窗户下面。
“怎么又是你这个傻小子啊？”方图南皱眉看着这家伙。
哦，对了，方图南想起来了。
生日礼物。
这家伙准备的生日礼物，因为太过羞耻，欠幸亏教室里当着各人的面送，只能私底下偷偷送。
“树姐！你在吗？”傻小子压低声音，对着窗户喊道。
树姐探出半个小脑袋：“谁啊？咦？方同学！”
“树姐，我的礼物还没给你呢。”
“啊？你之前在学校里怎么不给我啊？还特意跑一趟？”
“这份……礼物，比力特别，我欠美意思当着各人的面给你。”傻小子有些羞涩的说道。
“你等等，我刚洗完澡，正在易服服，马上下去。”
一分钟后，穿着睡衣，头发还湿漉漉的树姐，接过傻小子手中的牛皮纸袋。
“哇！好漂亮的项链啊！绿水晶材质的！照旧树叶的形状！对应我的名字！方同学！你实在是太有心了！可这会不会太珍贵了？”
“不会，我姑姑开了家精品店，我是凭据成本进价买的。”
满眼欢喜的看着项链，树姐连忙让傻小子资助，戴在她白皙修长的脖颈上。
“不用照镜子，我都知道超级悦目，不外……这件礼物，有什么羞耻的啊？”树姐突然反映过来。
“嗯……羞耻的不是这件礼物，是另一件。”
随即，傻小子涨红了脸，无比扭捏的从牛仔裤的后兜里，掏出一本蓝色封皮的条记簿。
“这什么？”树姐疑惑的眨眼。
傻小子脸红的像是猴屁股一样，嗫喏说道：“我……我在学校里……一直写的工具，上个星期刚写完，这一本除了我自己，谁都没有看过，你不是……一直想看吗？不外等你看完了……不要讥笑我……如果一定要讥笑，不要讥笑的太厉害。”
树姐愣了下，一双杏仁眼中，绽放出无比感动的色泽。
她情不自禁的扑向傻小子，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可短暂几秒后，她又反映过来，连忙松开手臂，眼中愧疚之色一闪而过。
退了半步，同时恢复了礼貌的距离和微笑，树姐颔首道：“嗯，谢谢你的信任，方同学！我会很认真很用心的拜读！之后还会给你写意见和观后感的！”
傻小子仓皇颔首，转身一溜烟逃走。
树姐目送着他远去，然后低头，小心翼翼把条记簿封皮上的褶皱抚平，抱在胸口，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返回家中。
这一幕的美好悸动，另有树姐刚刚的一系列微心情变化，让方图南内心情绪有些庞大翻涌。
可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
“方同学。”
这个称谓提醒了方图南。
那段语音讯息的原话。
“方南，明天……下午三点，香榭尔……酒店。”
可是，从认识的那天开始，树姐对自己的称谓，一直都没变过。
透明玻璃头盔下，方图南的神情，瞬间变的无比凝重。
“树姐她……一直都只会称谓我为方同学。”
“她从来。”
“都没有喊过我方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