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鸩止渴?谁畏惧了?”夏侯婴不明所以的看着刘季。
刘季闻言,笑了笑,没有回覆,而是快速将政令发给手下亭卒,打发他们去各里宣布政令后,然后看着夏侯婴道:“夏侯,之前东郡的事情,你在县里知道几多。”
他知道,夏侯婴曾经担任过县里的车夫,经常衔命去迎接使者,送走客人,交游辽阔,消息灵通。
果真,他一问,夏侯婴便微微靠近他,然后压低了声音道:
“我探询过,东郡那边很惨,据说是秦军屠戮燕县,燕县有一个燕国王室后裔燕医生率燕县黎民反抗,燕县黎民与秦军在燕县鏖战数次,秦军不敌溃败,东郡尉被斩杀。
加上被始天子正法的东郡守、东郡丞、东郡监,东郡上层为之一空,东郡秦军也都溃散了。
我无意中听到县令他们谈论,现在东郡那边已经好几个县令被暴民打死,另有一些县令担忧被暴民打死而逃亡做了盗贼。
现在咱们县的县令也在畏惧,担忧我们沛县少年也效仿东郡暴民,所以县令都不敢离开县衙了。”
刘季听说县令不敢出门,似是遗憾的叹息道:“哎,县令在咱们沛县为官多年,不知道几多大好儿郎被县令送去北面、南方另有咸阳,然后一去不回了。
现在,才刚刚耕作不久,还没有来得及秋收,就又要征兵,县中子弟闻之,肯定恨死他了。”
夏侯婴闻言,连连颔首。
别人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他自己心里是对县令有极大的恼恨,而且刘季心里也很敌视县令的。
当初,吕公一家搬来沛县投靠县令的时候,县令曾向吕公讨要吕雉,结果吕公顶着压力没给,反而与刘季一见如故,第一次晤面就将吕雉许给刘季为妻。
这事曾惊动沛县,所以县令时常针对刘季,前两年,他曾与刘季嬉戏,不小心被刘季误伤。
秦之法,严禁私斗,违者重处,县令为了抨击刘季,要求他密告刘季伤人,但他没听县令的,自言是自己不小心摔的。
然后,他就被县令严刑拷打许久,关了一年多,差点就死在狱中,幸好遇到始天子下诏审查天下各郡县的案情,要整治执法不直的仕宦,这才被放出来。
因为他真是被刘季弄伤的,所以出狱后也不敢跟监御史举报县令,而县令也因为关了他一年,频频差点将他打死,也没有获得想要的结果,所以也只好作罢。
这事虽然已往了,但是,如果有人要弄死县令,那么,他夏侯婴就算不去捅两刀,肯定也不会阻止,说不定还要指路。
想着,夏侯婴亦叹道:“是啊,所以县令心中很是畏惧,哪怕东郡那边传来消息,说三川郡的秦军已经郡守的率领下,赶到东郡,东郡快稳定下来了。
就这,今日县令接受郡中使者命令的时候,还让二十个县卒护卫,才敢出县衙迎送使者。”
刘季一听县令如此怕死,不禁摇了摇头,然后问道:“你知道东郡那个率众反抗的燕国王室子弟的消息吗?”
“你说燕医生?”夏侯婴想了想,沉吟道:“据说,厥后燕医生又攻破了陶城,准备据守陶城,厥后三川郡秦军的消息传出,吓得燕医生离开陶城,率众逃亡了。据消息说,燕医生顺着济水而下,往大野泽偏向去了。
这两天也没有新消息传出,也不知道燕医生是在大野泽中做了盗贼,照旧逃亡齐国或楚国遁迹了,虽然,也有可能直接出海了。”
“逃走了?这···三川郡秦军来的太快···”刘季一怔,言语中隐隐有惋惜叹恨的道:“可惜啊,太可惜了。”
夏侯婴闻言,亦惋惜的点了颔首。
不久,因为夏侯婴另有公务在身,二人便分手离别。
如果说东郡周围郡县还对东郡之事或多或少还知道一些,那距离东郡较远的郡县,就是彻底不明实情,被官方谣言以及民间传说等等,种种真假难辨的消息迎面攻击。
然后,不能分辨真假的黎民,又被特别兵役袭击的黎民,在听到消息后,就便自发流传起他们愿意相信也愿意流传的消息。
“始天子因为坠星迁怒无辜黎民···”
“秦军屠戮燕县,屠杀数万无辜黎民···”
“秦军屠戮东郡,灭杀数十万无辜黎民···”
“东郡死伤百万之众···”
“东郡燕医生奋起反抗,与秦军对阵东郡,双方大战一天一夜,血流漂杵,屠戮东郡的秦军全军淹没,郡尉被斩杀···”
“燕医生在东郡起兵,立誓要推翻暴秦。”
“始天子死而地分!”
至于始天子给出的官方说法,黎民、商人、豪强,六国原贵族、百家诸生没有人愿意主动流传。
以至于···
吴城。
项梁看着从北面收集到的消息,直接懵了。
“这······太夸张了,太假了。”
于是,项梁将收集到的消息仔细甄别了一番,删掉了那些太夸张的,然后他看着剩下的情报,依然难以置信的道:
“这消息依然有些太夸张,可能跟当初修长城一样,是愚昧黔首无中生有传出的消息,只是,连这基本事实都是假的,那什么是真的呢?
不外,可以肯定,东郡肯定出了大事。
但是,不敢肯定,究竟始天子杀人太多,以至于黎民因此怨恨,编造谣言,以诅咒秦军失败,照旧秦军真的在东郡遭遇惨败。
黎民诅咒,这是有前科的,就好比之前传来的齐梁妻哭倒长城的事,所有的黎民都在传,但其实是假的,齐梁妻是几百年前齐国的人物,现在没这小我私家,长城没倒,哭倒长城一说,纯属黎民在进行诅咒。
所以,也有可能是秦军杀人甚众,血流漂杵,黎民闻之,纷纷进行诅咒。
甚至,包罗东郡燕国王室燕医生起兵反抗,斩杀郡守,誓要推翻暴秦的事情。
也有可能是假的。
可是,如果这些消息都不信,那就没消息了。”
想着,项梁长叹一声:“江东距离中原实在是太远了。”
说罢,项梁又派出门客前往东郡查探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