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极致

　　“女人！”米嬷嬷进来，她下午来的，刚刚前头说方云家派人送工具过来，她出门去接应一下。所以洪嬷嬷就在屋里伺候实娘了，长公主那边另有几个用惯的老姐妹，倒也不用太担忧。

　　“年老、大嫂没事吧？”实娘虽然知道方云匹俦应该是没事的，不外照旧得问一声。

　　“是，奴婢出去才看到是大爷、大奶奶亲来的，原想带进来见女人，不外大爷和大奶奶说不用，说他已经辞官，正在收拾工具，等转头回乡时，再来叩谢长公主，见见女人。”米嬷嬷忙快人快语的说道。

　　“辞官，回乡？也是，方家除了他们一个也保不住，他若还留在京中，对孩子们的名声倒霉，还不如回乡守孝，以图子孙之福。”实娘点颔首，想想，“唉，孩子们怎么办，生在这样的家族，男孩子欠好求取功名，女孩也欠好嫁人。”

　　“女人真是，方云可是方家宗子嫡孙，他一路走来，方家可没亏了他。何家当初也不是什么富贵之人，陪嫁的书比钱多。所以别说稚子无辜，真无辜的是女人你，纵是有长公主护着，有郡主的封号，可是背后那些人，还不是得歪嘴乱说！”米嬷嬷跳着脚，她知道方闲反了，她就年轻了十岁，主要体现在她不时就跟年轻时一样，破口痛骂。“所以，女人，当初就该让他一家去死，这种货色，就是留着害人。”

　　“不，我奏请皇上了，要慢慢审，果真审，让天下人都知道始末。”实娘一点也不着急，看看镜中的自己，浅浅的笑着。

　　“倒真是长大了，颇有几分我的风范。”六娘子过来了，也一脸笑意。

　　“六娘子。”洪嬷嬷和米嬷嬷一块行礼。

　　“所以你们照旧老了，当初哪怕是冒充山匪杀他全家，实娘不得担上因果？大姐买肉都上邻县买，而且是碰上什么买什么，就怕她担因果，你们还敢让她杀人？纵是她不知情，我们替她动了手，照旧因她而起，她该怎么办？现在方闲自作孽了，而且筹备了两年，一年前通过娶李氏而完成了交易。这些是谁逼过他？所以自己的孽自己造，我们实儿可不帮他承业障。”六娘子坐下。

　　“那闹得那么大好吗？全家死光，就留下方云，只怕难以服众。”洪嬷嬷照旧有点不安。

　　“虽然得大，不闹得大些，谁来同情方云？闹到极致，方云子女才有未来。”六娘子摇头，并看着实娘，“你啊，真是越发的机敏了，这是跟谁学的？”

　　“你们这个教一点，那个教一点，天天七嘴八舌的，我哪知道跟谁学的。好了，我决定今天跟我娘睡。”实娘对她做了一个鬼脸，提着裙子赶忙的跑了。

　　“这丫头，也不知道是智慧照旧笨。”六娘子长叹一声。她其实想来和她说说田家的事。

　　当初新帝过了热孝，就想给亲姐再赐门婚。不外朝臣们阻挡了。对，是朝臣，不是将领们。对将领们来说，长公主已经守孝四年了，足够了。

　　再说，当初什么真相，他们很清楚，所以皇室想为还到二十岁的长公主再择佳婿，和军方商议时，军方是允许的。而且很大方的体现，无论这回选谁，军方都市支持。

　　但这回文臣们不干了，虽然，那不包罗自己的老爹。那会他改教书去了，急流勇退，坚决不往前掺和。不外六娘有时会想，若程太师其时还在朝中，会不会就让大姐择一良人？不外算了，看了太多，实在没信心。

　　所以去因缘庵捡到个婴儿的事，军方早就知道。长公主身边的禁卫是军方亲选的。他们也觉得愧对长公主，十六岁花季的少女啊，被埋葬了近二十年，军中老帅们想想都觉得造孽。所以放在她身边的都是忠心耿耿的。

　　所以，其时方闲做的丑事，军方高层也是知道的。方闲除了后勤那块，与军方传统派系完全没半文钱的关系。相反盯他极紧，否则，这种好职位，也不会给个外人了。我们给你这个好职位，可是我们不给你钱。时刻盯着你犯错。

　　这回李家弄的都是像方闲这样，与主流军方不是一条线的人。想在军中伸头，就得把那些老家伙们打掉了。谁不想弄个拥立之功，谁又不想，青史留名。只要他们乐成了，军方那些老家伙们，就得看他们的眼色了，只不外，他们小看了长公主，更小看了那些老家伙们。

　　老帅们可懒得管那些破事，谁当皇上，也不会影响他们的职位。他们都是千年的狐狸，下注的事，他们都市等着看清牌面。

　　一直到长公主自己走上了皇城的城楼，手上拿着念珠，一身青衣，头上也没什么首饰，这二十年，她大多就是这身妆扮，她慢慢的走着。没有说话，只是低头走着，一步步的。

　　这么多年，似乎就成了惯性，于是各家也不用老帅们付托，都派人跟上。老帅们接到了消息能怎么办？让她被叛军弄死？他们倒不是真的体贴这位，而是快二十年了，这位已经与军方无法割裂了，他们能怎么办，忙派人在皇城的城楼上，竖上了自己的帅旗。敢动试试，碰旗者死。

　　长公主就站在那儿，让全城的人都看获得她。她在这儿，她守护的，不仅仅是皇城，另有京城的黎民。

　　有个蠢货拿了弓箭瞄准了长公主，一柄长枪直接从城楼上扔下来，把那人死死的钉在了地上。

　　“敢碰长公主者死！”那扔枪的将领，死死的盯着下面的叛军，声音就从上面传来，跟炸雷一般。

　　下面的人全是军人，谁也不是那白来的，看到帅旗，一个个都放下了武器，叛乱，没开始就结束了。

　　六娘子知道了，却也无语，长公主这回这么做，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她的女儿进京了，所以这一段时间，京中，不许失事。至少等她把女儿嫁了才行。若他们在因缘庵里，天子自有自己的法子解决问题，否则，他白当十六年的天子了。只是，她厌烦透了这些事。她有点想回因缘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