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室内。
孙萌萌替柱子绑好了断指的绷带,轻声问道:“感受怎么样,会不会太紧了?”
柱子摇了摇头。
“那就好,要是感受太紧了要和我说哦,否则缺血太久的话,就没措施再植了。”
听到这话,柱子犹豫了一会后说道:“有,有点紧。”
孙萌萌吓了一跳,赶忙又拆开纱布,重新包扎了一遍:“现在还紧吗?”
“不,不紧了。”
“真的不紧了吧,你不要骗我!”
“真,真的不紧了。”
柱子似乎很少和人交流,只是简朴说了几句话后就低下了头,显得很不自在。
孙萌萌神经大条道:“你是第一次做病人吗,感受好紧张啊,没事的,放松一点。”
柱子脸上的肌肉稍微松弛了一些,苦笑道:“你看我这样子,像是第一次做病人吗?”
孙萌萌似乎这时候才突然注意到柱子眼眶里深邃的空洞,愣了愣神,有些好奇道:“你的眼睛……”
“小时候发高烧,眼球坏死,就摘除了。”柱子用一种有别于他年龄的成熟语气说道。
“没关系,就算这样你也比刚刚给你看病的刘医生帅多了。”孙萌萌用自己奇特的方式慰藉道。
柱子这时候突然问道:“我的手指是不是接不上了?”
“这我也不太清楚,等师兄来和你说吧。”孙萌萌道。
“师兄?就是刚刚那个汪医生吗,他声音听起来很年轻。”柱子突然有些失落道。
“对啊,你别听师兄年轻,他技术可好了,之前就给别人接过断指!”
“但我和别人纷歧样……”
“在我们医生眼里,你们都一样……尤其是师兄这样厉害的医生。”孙萌萌信心满满道。
柱子闻言默默抬起了头,他的眼眶里黑洞洞一片,但却不知道为何,却给人一种‘眼神里充满希望’的感受。
就在这时,治疗室的房门打开,汪杰独自走了进来。
径直走到柱子面前,汪杰简朴明了的问道:“现在有两个方案,皮瓣修整,或者断指再植。”
“前者更宁静一点,不接手指了,直接修整一下创面,对你的手指功效影响也比力小,后者虽然能够接上手指,但考虑到你不能上麻醉,我们有可能会用一些特殊手段。”
“你父亲说按你的意思来,那么你现在的意思是?”
柱子愣了愣,下意识问道:“他人呢?”
“你父亲去处置惩罚此外重要的事情了,他让你自己做决定。”汪杰道。
“我,我自己做决定?”
柱子显然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以往都是父亲替自己做决定,可今天这么重要的事情,父亲竟然就这么走了?
“我,我可以选择再植吗?”
柱子其实心中早就有了答案,没有了父亲在场,他第一次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我不想再残缺一部门了……”
汪杰点了颔首,虽然有些苦恼,但照旧快速的回覆道:“虽然可以,但事先说好,我们会尽力给你再植,但考虑到你有恶性高热家族史,术中随时会泛起意外,我们没措施给你保证一定能再植乐成。”
“我明白。”柱子允许道。
柱子的答案并没有让汪杰感受到意外,在获得了病人提出的最终治疗方案后,他走出治疗室,拨通了急诊科主任徐国强的电话号码。
“徐主任,科里来了一个病人……”
没有任何客套,急诊人做事向来雷厉流行,汪杰快速的把柱子的情况说了一遍,然后请示道:“我准备给他做断指再植,主任你能不能和麻醉科相同一下。”
徐国强以最快的速度消化了所有的信息,思考了片刻后沉声道:“恶性高热的病人……小汪你先徐徐,这个病人麻醉科恐怕没措施应付。”
汪杰接着说道:“徐主任,病人再植要求很强烈,我这边就算没有麻醉科,也准备给他手术了,时间不等人。”
“没麻醉也要手术?”
徐主任愣了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小汪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没有麻醉你怎么手术?”
汪杰的回覆很言简意赅:“中医科唐主任年轻时候做过针刺麻醉,他可以配合我。”
针刺麻醉,这是一种通过银针针灸特定穴位,起到镇痛镇定的作用,在一些特定的情况下,可以实现手术麻醉的效果。
唐方作为中医传承人,针刺麻醉算是他年轻时最辉煌的一次履历,险些和他相熟的人都市听过他提起过这件事。
徐国强虽然也了解这件事,可他却依然担忧道:“针刺麻醉一般都用于耳鼻喉小手术比力多,而且通过针灸的方式麻醉,稳定性也有待商榷,这么多年了,唐方也就年轻时实验过一次,以后就再也没有时机了。”
汪杰说道:“断指再植的麻醉要求其实也不是很高,我尽量加速手术速度,针刺麻醉只要能帮我争取半个小时,我就有信心把手术解决掉。”
“至于稳定性……我也挺希望麻醉科能够协助手术,但恶性高热的病人,就算去省里面的大医院,预计他们的麻醉科也没有自信能给他麻醉吧。”
“徐主任,现在不是我不愿意选择越发稳妥的麻醉方式,实在是没有的选择。”
徐国强何尝不明白这个原理,缄默沉静了足足半分钟,他才闷声问道:“小汪,这台手术你有信心吗?你还需要什么,一口气说完。”
汪杰淡定的回覆道:“徐主任,只要针刺麻醉能为了争取半个小时,我就有信心给病人把手指再植上。”
顿了顿,汪杰又老实的说道:“唐主任是省里面唯一一位有过针刺麻醉经验的医生,我对自己的再植技术也有信心。”
“我是觉得如果我们都没有勇气做这台手术,那这个病人就真的没有再植的希望了,徐主任你觉得呢?”
徐国强此时反而有些不太自信了:“我们也能成为病人最后的希望吗?”
汪杰绝不犹豫的回覆:“我们虽然可以。”
不得不说,徐国强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受,市立医院这么多年以来都是吊车尾的存在,从来没有哪个病人让徐国强有一种‘他不来市立医院,此外医院也没措施救治他’的感受。
可此时现在,汪杰的话却让徐国强突然意识到,原来市立医院也可以成为病人最后的救命稻草?!
恶性高热,再加上末节指节完全离断……仔细想想,汪杰所言也并非夸大其词,市立医院或许真的就是这个病人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一种久违的使命感突然在徐国强的心底涌现。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徐国强强忍住内心的激动,沉声道:“我明白了,小汪按你的想法做吧,我马上和麻醉科和唐主任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