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如愿
京城的冬天已经过了泰半，积雪逐渐消融，隐有回暖之意。正月初三这天，傅明诀和凌幼瑶一起回了凌家。
和往常一样，凌幼瑶照旧没有见到宋氏。
凌清晏见她神色黯然，看了看傅明诀，解释道：“除夕那晚，爹陪着娘去永定河看烟花，不小心染了风寒，不外并无大碍，只是医生交接了这几日吹不得风，这才没出来。”
凌聿为也在这时道：“你娘那天难得想出去走走，没想到却染了风寒。”说着，又看向傅明诀，“还望王爷勿怪。”
傅明诀语气淡淡：“岳母身体不适，自该好好休息，本王待会儿再和瑶儿一同去看望她。”
凌幼瑶和凌清晏互视一眼，尔后幽幽叹了口气。嘴上叫着岳母，端的却是一副上位者的强势姿态，这还真像傅明诀会做出来的事。
外交了几句后，傅明诀便随着凌聿为去了书房，凌幼瑶和凌清晏坐在庭中大眼瞪小眼。
缄默沉静半晌后，凌幼瑶主动开口：“哥哥，娘的身体还好吧？”
“并无大碍，放心吧。”凌清晏看了眼书房的偏向，随后问：“王爷这次怎么想着和你一起回来了？”
“不知道。”她也猜禁绝傅明诀的心思。
凌清晏听着她这话，觉得茶有些烫嘴，道：“我想你也不知道，不外他既说了待会儿要和你一起去看望娘，你们便一起去吧，只是得赶在午膳之前去。”
“我知道了。”想到宋氏，凌幼瑶神色有几分黯然。
最后一次见宋氏照旧她落水后从湖里爬上来，正悦目见宋氏跌跌撞撞向她跑来，抱着满身湿透的她痛哭流涕。那时的凌幼瑶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担忧与畏惧，可不知为何，到了后面宋氏又恢复了以往疏远淡漠的态度。
凌清晏知道她在想什么，便道：“娘前几日既然愿意出门了，想来是心情不错，况且另有王爷陪着你，你就别多想了。”
凌幼瑶轻轻点了颔首。
没过多久，书房的门终于打开了，凌聿为满面笑容，丝绝不见之前对傅明诀的敬畏，反倒像寻常尊长一般。
凌清晏看见这幕，一颗枣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喃喃道：“他们这是说了什么？难得见爹这么兴奋......”
凌幼瑶同样疑惑，傅明诀向来冷冰冰的，这才进去一会儿，便把她爹哄得这么开心，真是见鬼了。
傅明诀察觉到兄妹俩的炙热的视线，与凌聿为说了声，便往这边走了过来。
凌清晏理了理衣袍起身，道：“既然王爷来了，我便先走了。”
“哦——”凌幼瑶随口应了声，对于凌清晏这种临阵脱逃的做法悄悄鄙夷，随后也提着裙子朝傅明诀走去。
“刚刚我见爹爹很兴奋，你都跟他说了些什么？”
傅明诀自然而然牵过她的手，道：“朝堂上的一些小事。”
“是吗？”凌幼瑶有些怀疑。
“本王骗你做什么？”傅明诀牵着她穿过庭院，继续道：“今年春闱陛下指派了蔡沅为主考官，岳父为副考官，除此之外另有两名监考。往往在这种时候，总是会有人想尽种种措施打探消息，岳父便借着此事，问了本王一些事。”
说白了，就是凌聿为想考考傅明诀，顺带为凌幼瑶说两句好话。
傅明诀又道：“岳父说，你从小性子顽劣，若有什么做的欠好的地方，让本王多多包容。不外，本王倒觉得你现在可比小时候要听话多了。”
凌幼瑶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她印象中并没有儿时关于傅明诀的影象，可听他这语气，似乎以前很了解她一样。
傅明诀望着墙头那枝红梅，淡声道：“从前清微去崇文馆听学时，你总会随着一起。每每从窗户望已往时，便能看见你蹲在院子里抓蛐蛐。”
他提及凌清微时，总是那般淡然，像是不在意，可凌幼瑶知道，他的心里照旧放不下。
凌幼瑶静静注视着他的侧脸，想从他平静无澜的眼神中看出一丝异样。她甚至在想，若是没有当年那场意外，现在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今日和傅明诀一起回来的人，又会是谁？
傅明诀瞥见她眼里的凝色，便问：“想到什么了？”
凌幼瑶恍然回神，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在想小时候的事......”
“那时你年纪小，预计也不记得了，若是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他神色自然，看不出半分怅惘。
可他越是这样，凌幼瑶心情越是极重。
两人穿过垂花门，便到了宋氏的院子。院中寥寂，只亭亭立着一株红梅，门和窗户都紧紧关着，隐约能听见屋内传来清脆的木鱼声。
红柳正端着药从小厨房出来，见到凌幼瑶和傅明诀，连忙迎了上来，“奴婢参见王爷，王妃。”
“起来吧，”凌幼瑶目光落在紧闭的房门上，“我听哥哥说，娘受了风寒，便想着过来看看她。”
红柳面露难色，但碍于傅明诀在场，照旧说：“您稍等，奴婢先去通报夫人一声。”
“嗯。”
看着红柳进去后，凌幼瑶才转头与傅明诀说道：“娘的身子欠好，这些年鲜少见人，若是娘不愿见我们，我们便回去吧？”
傅明诀握紧了她的手，道：“岳母会见我们的。”
凌幼瑶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有傅明诀在，或许母亲会见她吧......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见红柳从房中退了出来，她朝二人福了福身：“夫人请二位进去。”
凌幼瑶一怔，黯淡的眼里逐渐凝聚起一抹灼烁，惊喜道：“娘愿意见我了？”
红柳温和地笑了笑，见她这样竟莫名有些心酸，道：“是的，二小姐，夫人请您和姑爷进去说话。”
傅明诀缄默沉静地看着凌幼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只牵着她往里走去，“走吧。”
屋内浓重的檀香还未完全散去，宋氏安平静静坐在那处，手里握了串佛珠，眉目恬静淡然，依稀可见当年美貌。
凌幼瑶在离她十步远的地方生生止住了脚步，就这样静默地望着她，直到许久后，才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