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起进入西厢房。
桌子上摆着黄庶的那副蓝田玉围棋,而且棋盘角落处,那个头冠的图案竟然被划掉了。
艾琳咳了一声,说道:“那我就从王忠嗣将军和王韫秀过来造访说起吧。他们来了后不久,高仙芝将军和高姐姐也来了。”
李羽微微一惊,道:“他们来做什么?”
王忠嗣父女过来还情有可原,然而以高仙芝的身份,自己又和他没膏泽,怎会屈尊来访?
艾琳用手指点着下巴,道:“听高姐姐说,安西都护府传来消息,吐蕃境内有大量调兵的动向,所以高将军计划明天返回安西。”
“他酷爱围棋,听说你下棋赢了李光弼,所以想在离开之前,找你切磋一番。”
李羽点了颔首:“那厥后呢?”
艾琳一摊手,道:“虽然是打起来了!高仙芝向王忠嗣挑战,结果打输了,厥后两人又较量围棋,高仙芝扳回一城。”
李羽心道:“难怪桌子上摆着棋盘。”
艾琳伸出一根手指,道:“对了,我不是说黄大叔很离奇吗?你们猜怎么着,王忠嗣和高仙芝打架时,他竟然躲在屋里不出来!”
李羽目光灼灼道:“他变得离奇,是从高仙芝将军过来时开始,照旧王忠嗣将军过来时开始的?”
艾琳想了一会,道:“似乎王忠嗣过来时,他就差池劲了,开门也是我,待客也是我,他基础不露面!”
李羽指着棋盘道:“这上面的划痕,也是他留下来的吧?”
艾琳嚷道:“可不是吗?我找他借围棋时,他从怀里取出一把匕首,将棋盘上的图案划掉了!”
李羽心道:“看来王忠嗣嘴里死掉的故人,就是黄庶!这中间也许隐藏着一个大秘密。”
正想着,突然瞥见公孙兰在掉眼泪,不由惊道:“公孙女人,你怎么哭了?”手忙脚乱的拿出一方手帕,递了已往。
公孙兰怔了怔,在眼眶上抹了一下,望着手上的泪水呆住了,道:“我也不知怎地,突然有些难受。”
艾琳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觉得挺可惜的,黄大叔年龄虽大了点,却是我见过最有风度的唐人了,原来还想跟他交个朋友呢!”
突然想到什么,道:“对了,他走之前,让我转给你一句话。”
“甚么话?”
“他说如果五皇孙的案子落在你头上,希望你可以全力以赴,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李羽心中倏地一惊,不由站了起来。
艾琳讶道:“你怎么了?”
李羽深吸一口气,慢慢坐了回去,摇头道:“没事,屁股抽了一下。”
他已猜到黄庶身份,这事照旧不要牵扯太多为好。
艾琳白了他一眼,哼道:“事情还没完呢,后面的你还要不要听?”
“虽然。”
艾琳喝了口茶,道:“王忠嗣和高仙芝斗了个一胜一败,高仙芝原来想邀请王忠嗣去他贵寓,两人来一场沙盘推演,被王忠嗣拒绝了。”
“厥后天色晚了,你又不回来,高仙芝和高姐姐便准备打道回府。就在那时,他们发现府宅周围,躲着几名鬼祟之人!”
李羽皱眉道:“甚么人?”
艾琳道:“他们俩一起脱手,把那些人都给抓了,审问后,发现是突骑施人!”
李羽冷静脸道:“想不到他们竟找到这里来了!”
艾琳笑道:“看你心情,应该在外面也遇到过他们吧?经我和高姐姐分析,一致认为他们是为血纹金刀而来!”
“高仙芝将军发现这群突骑施人中混着两个唐人,怀疑有人在背后捣鬼,便带走了这群人,准备亲自审问。”
“王忠嗣将军也走了,他计划派人去河西,让李光弼将军将血纹金刀送过来,他要亲自献给你们唐朝天子。如此一来,就不会有人找你麻烦了!”
李羽悄悄颔首,王忠嗣的做法确实能一绝后患。
而且操作恰当,还能获得李隆基好感,消除石堡城之战的负面影响。
艾琳伸了个懒腰,道:“就这些了,咱们赶忙收拾屋子吧,天色不早了,我累了一天,想早点休息了!”
黄庶的正屋有两间卧房,恰好能让公孙兰和艾琳都住下,李羽则住回了自己的西厢房。
尽管累了一天,李羽却因为心事睡不着觉,直到三更天,才迷迷糊糊睡着。
越日天刚亮,院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李羽披上外衣,开了门,敲门的是高华,她似乎也没睡好,瞪了李羽一眼,质问道:“你昨天去哪了?”
李羽打了个哈欠,道:“虽然是查案了。五皇孙的案子!”
高华哼了一声,道:“是吗?我怎么听说你和那位公孙女人一起出去了?查案还要带着她吗?”
李羽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就是她委托我私下视察此案。”
高华愣道:“她为何对五皇孙这么体贴?她到底是什么人?”
李羽搪塞道:“公孙女人的身份比力特殊,你就别问了。不提这个了,你爹不是今早就离开吗?怎么另有空过来?”
高华瞪眼道:“还不是因为你!赶忙换身衣服,跟我去趟飞龙内司,我们昨天捉到的突厥人中,有两名唐人,说是你同乡!”
……
飞龙内司位于兴庆宫,司署离正殿十分偏远,三间齐整的殿宇,左右两排精舍,门楣也不挂牌子,颇显隐秘。
大牢在第二、第三两间殿宇之间,地下三层,关押的都是最穷凶极恶的各国细作。
高华在内司权威很高,带着李羽一路进了大牢,也没有人多问一句话。
大牢虽有些湿润,但十分暖和,内间也不像金吾卫右街大牢那般脏乱,地上干洁净净的。
来到地下二层,高华在一间牢房外停住脚步,牢内关着六小我私家。
李羽正辨认着六人模样,冷不防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扑到木栏上,嘶声喊道:“羽哥,快救我啊!”
李羽瞪大眼睛瞧了一会,皱眉道:“你是李贵大叔家的李春?”
李春眼泪汪汪道:“羽哥,我就是小春啊!以前总跟在你屁股后面的那个小春!”
李羽赶忙道:“他真是我同乡!”
高华尴尬的挠了挠脸颊,命手下人将两人放了出来,说:“他们其时躲在树上,我爹和王将军就把他们当成突骑施人的向导了!”
两人出了大牢后,李春脸上带着愤愤之色,谢大郎却满脸堆笑。
“不妨事,不妨事,是我们不应待在树上,不怪两位上将军。”
又朝高华一拱手道:“还得多亏这位女人,我们一说是羽哥儿同乡,她就没对我们动刑!”
李羽皱了皱眉道:“你是……”
李春忙道:“羽哥,他是爹爹的朋友,城里谢家茶铺的新掌柜,谢大爷。这次就是他带我来找你的!”
李羽点了颔首,笑道:“那行,你们都跟我回去吧。”
高华将三人送到宫门外,将李羽拉到一边,道:“我们从这几名突厥人口中问清楚了,有人散播谣言,说血纹金刀还在你手中,所以才找上你。”
李羽颔首道:“定是茗玉和李林甫!”
高华一脸郑重,道:“李林甫应该不会关注到你,我觉得更可能是茗玉对你的抨击。你最近小心些。”
“你说的有理,她既然借突骑施人的刀搪塞我,就说明她自己无法脱手,想来这次事后,李林甫也得老实一阵子了。”
高华道:“我们已经在全城抓捕突骑施人了,不外应该另有漏网之鱼,你外出时,千万不要一小我私家!”
李羽允许了。
高华亲自将李羽三人送回到平康坊小院,然后方离去。
推门进入小院,公孙兰和艾琳都起来了。
李羽为四人简朴介绍了一下,便独自将李春和谢大郎拉到西厢房,外交了几句后,问起李春来意。
李春支支吾吾,不大美意思开口。
照旧一旁的谢大郎帮衬着说道:
“李副街使,春哥儿是个有上进心的好儿郎,一直盼着和您一样,能在金吾卫当差,又怕给您添了负累,所以一直不敢来。”
李羽登时猜着二人来意,心中琢磨了一会,道:“我在四门学有一个荐额,小春你年纪还轻,若是愿意的话,我就送你去那里念书,如何?”
李春喜不自禁,连声道:“愿意,我愿意念书!”
一旁的谢大郎暗叹一口气,既为李春兴奋,又有几分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