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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江戴月

第二十章

孤江戴月 终诩 2255 2023-06-04 10:35:57

  清晨,姜泽正在后院里扫除落叶,扫帚刚要扫过,地上的落叶却突然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吹散。

  有人来了,姜泽知道那不是松仙。

  “哎呀,泽兄,你这后院收拾得不错啊。”

  姜泽转过头,看着四处审察的乾元真人。

  “招待就免了啊,我这次来,就是送个信。”乾元脸上带着捉摸不透得笑,两指间夹着一片纸,送给姜泽。

  姜泽接过,目光从乾元身上转移到信上,再抬头要问乾元时,他却不见了。

  姜泽看着信,再看看满地落叶,想了想,照旧放下扫帚,回屋里去了。

  昨日黄昏,姜林澜刚誊录完书,正伸着懒腰,忽而听见门开,嘎吱作响,她赶忙收手,端坐,佯装镇定地转头,却看见是乾元真人靠在门上,左手还提着一坛酒。

  “小女见过真人,不知真人所为......”

  “我还能来干嘛?我来给你贺喜呀。”

  乾元不等起身作揖的姜林澜说完,自顾自地走进屋里,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大手挥过姜林澜的桌面,笔墨纸砚被扫回桌角,凭空造出两碟酒碗。

  “贺喜......?”

  “你还不知道?你要结婚咯!”

  此话一出,宛如晴天霹雳,姜林澜强镇住惊慌的心,刚要发问,乾元又自说自话。

  “哦对啊,现在还只是说媒,你不知晓也是正常,不外嘛,我看你的亲家和你爹倒也谈得和气,应是八九不离十咯。”

  姜林澜不经意地把手搭在椅背上,眼里是一闪而过的悲痛。

  “这样啊......”

  “不说了不说了,我这好酒都带来了,你总不会让我又提回去吧,诶,可别说我跟你喝不合礼数,这是你的亲事,自然不须带其他人。”

  姜林澜心中万千思绪,野马飞跃,最后照旧定住心神。既然真人在这儿,说不定爹就是想借他告诉我呢。想到这,姜林澜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坐下,举酒对碰。

  起初喝完一碗酒要一盏茶的时间,厥后是一炷香,再厥后六弹指,再再厥后,烈酒入喉便追上眼泪从脸颊滑落的速度。

  “怎么回事啊,闺女?怎么哭了?”

  姜林澜红着脸,脑袋已不甚清醒,但脸上照旧平静,只是两行清泪滑落。

  “女子出嫁可是大喜啊,怎么还哭了?有什么心事说给我听,我也算你一个亲戚嘛。”乾元显得很张皇,担忧。

  姜林澜刚要开口,却感应眼泪恰似要突破堤坝的江流,只能摆摆手,偏过头去。

  “哦——我晓得了,是姜泽那小子对差池?”

  乾元一提到姜泽,姜林澜便低下头,止不住地流泪,无言成了最好的答案。

  乾元见她这副模样,望向远方,眼里似乎是深深的感概、怅然。

  接着他把酒碗猛掼在桌上,吓了姜林澜一跳。

  “可恶的包揽婚姻!唉,你们凡人就是太多规则了,想我们仙界,哪还能有这种怙恃订了亲事却不外问子女的情况!”

  姜林澜惊讶的眼神与乾元恼怒的目光对撞。巨细姐没有想到真人竟对此事如此上心,更没想到他竟帮自己说话。

  “这样,现在我就去找你怙恃讨个说法,真是岂有此理!”

  乾元在愠怒之下动了些真气,瞬间房里便有千钧重压,姜林澜忙拉住他,不住地摇头。

  压力徐徐消失。乾元再次坐下,眼神里是无尽的忧愁、悲悼。

  “这......究竟是,爹娘给我订下的亲事,小女违背不得,而且,我对姜泽倒也......”

  话说到这,姜林澜的脸又红了几分。

  “说,说不上......喜,喜欢......”

  她的声音细若游蚊,乾元动用了些神通才堪堪听得见。

  “还说不上喜欢!你一提到他,话都说不明白了!”乾元笑了。

  “闺女,这情感的事只有你和另外一人说了算,也别听爹娘的,他们给了你血,给了肉,但你这颗心,是你自己造出来的,你要喜欢谁,就要义无反顾地喜欢!”乾元指着自己的心,双眼坚定地看着姜林澜,姜林澜却不敢正视他,或许也不敢正视自己。

  乾元叹了口气,又灌下一碗酒。

  “姜泽他知道吗?”

  姜林澜轻轻地摇了摇头。

  乾元摩挲着下巴,似乎在思索,良久,他一拍手。“这样,婚约的事,我来管,你现在,马上给姜泽写封信,把你的心意痛痛快快地说出来!”

  “现......现在?”

  “现在不说还要等什么时候说?等你又犹豫起来?等你的爹娘又在背地里给你找个相公?照旧等姜泽被人捷足先登?写吧,我给你送!”

  嗒。

  “你今天,心神不宁啊?”松仙慢慢收拾掉刚吃下的棋子。

  姜泽不回覆,只是叹了口气,他捂着嘴,紧皱着眉头,但似乎并不是为棋局发愁。嗒。

  “修炼遇上瓶颈了?”嗒。

  “照旧......”嗒。

  “那位巨细姐来找你了?”姜泽落子的手停住,放下,他笑了,是那种被猜中后无可奈何的笑。他从怀里拿出那纸书信递给竹君。

  “今日早起,念四书,诵五经,先生颇为自得,许我片刻休息,便到胞妹内室,共读传奇,精绝处,不住叹息。收书离去,心犹未离,恰此时遇见家严,难免惊骇,所幸未见藏书,只与我说先生如何夸赞,他如何欢喜,待家严移步,庆幸之余,更觉骄傲。生得女儿身,未必不能是圣人门生。

  用过午膳,踱步后花园。雨过天晴,夏末阳光正好,心情舒畅,情绪轻快。有木棉尚怀雨珠,花瓣高抬,似是挽留;黄雀立在枝头,张望良久,似乎期待。连日乌云去了,只觉如释重负,连带蓝天白云,纵使平常,亦可爱犹足。

  日落,院里静了,唯有鸟啼、虫鸣隐隐,伴我誊录书经。这一日便已往了。”

  松仙边品茶边看信,眉头堆满疑惑,这小妮子写了一长串,可都是些不足为道的家常,所为何事?

  “东拉西扯,不外家常,但不知为何,我决意寄君如此家常。或许,君是那夏虫、那黄雀、那木棉花、那蓝天白云,是我欢喜的缘由。

  那自然,这些都值得说与你听。”

  看到最后,松仙刚刚了然,他不禁一笑,现在的人表心意的法子可比他那时精彩多了。他看向姜泽,姜泽不语。

  嗒。“所以,人家都讲明了,你的心意呢?你,喜欢她吗?”

  “唉。”嗒。“我也不知道。”

  “我只是......喜欢她向我诉说时的感受,喜欢......和她聊天,我只是希望她活得痛快、欢喜,希望她别压抑着自己。”

  嗒。松仙落下一子,以异样的眼神看着姜泽。姜泽现在盯着棋局,完全没感受到。

  嘭!“哎哟!”出其不意地,竹君在姜泽的脑门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

  “笨哪,这不是喜欢什么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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