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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君寿与天齐

千秋之宴 瓮中捉鳖 2

祝君寿与天齐 字深深处 4177 2022-08-01 14:43:17

  有几人姗姗来迟,徐徐坐到了褚寿近旁。

  褚寿笑着搭话:“虹影姐姐,怎得这么迟?”

  顾虹影看了一眼一旁小姑子苏问凝答道:“路上延误了些时间,这才来迟了。”

  苏问凝冷着脸,扬着下巴,脖颈纤长,薄唇,鼻梁高挺,圆睁杏眼,再加一对柳叶眉,看上去像是个泼辣子女。

  “前几日我婆家五伯幺女苏氏阿黎与我说在感临洲见到了你,我原以为她是乱说,没想到还真是你!”

  褚寿应了一声,笑着点颔首,回着这个关于重回京都老生常谈的问题:“脚程慌忙,若非两全乏术,定要与虹影姐姐聚上一聚……”

  顾虹影啧了一声,摆摆手,否认道:“应是我去见你,这么些年,你一直替我惦念着城野,四季不停。得亏褚老将军援救,我阿弟方能保全性命。”

  说着便伤感起来。

  一旁苏问凝重重搁下酒杯,转眸看向顾虹影,细声阴阳道:“我说嫂嫂,这是个什么膏泽,能劳你记一辈子?那褚家若真想救人,即是拼着一身劳绩,那也是易如反掌?非得扯出什么婚约来,说难听点,不外是个你情我愿的交易而已……”

  说着,瞥了一眼褚寿,白眼道:“犯不着你日日感恩感德。”

  褚寿低眸,无奈叹息,当初她阿爷传信来,说顾家突遭变故,陛下震怒,到了满门抄斩的田地。

  那时顾家长女顾虹影已然嫁人,家中有其弟顾城野同二房幺女顾芮欢,为保全子女,临终托孤,将幺女送至顾虹影婆家苏氏将养,而唯一的儿子便由褚家出头作保。

  褚寿收到要以一纸婚约作保时,想都没想便允许了,究竟是救人要紧。

  事后想来,京国都那苏家二女苏问凝恐怕是要恨她个昏天黑地,那苏问凝从小一意即是要指顾城野做她的郎君的,故而这梁子便算是结上了。

  褚寿不言语,席面上诸位夫人小姐也不敢吱声,上头长乐公主却是听得津津有味。

  顾虹影心里焦急,却不知该如何说才好,正斟酌时,席面传来一个声音。

  沉声道:“你既如此中意那位令郎,为何不求你爹以你婚约作保,快些搭上这个膏泽呢?”

  苏问凝听罢,立即便拍了面前案桌,微微探身,朝着劈面桌前曲卓意道:“曲卓意!你少在这儿发癫!”

  当初她为请她爹出头援救顾城野,他爹板着脸,一句话不应,直骂顾家那趟浑水掺不得,她为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来气他!

  她也颇倔强的在大冬天的冷风里跪了一天,支撑不住晕死已往。

  再醒来时心灰意冷,以为与她的顾郎君阴阳相隔,谁知她爹带来了消息,褚家出头,顾城野保住了一命,她喜从中来时,又道是以婚约作保,顾城野算是褚家儿婿。

  她又悲从中来,消沉了一月之有,可即即是如此,她在顾城野眼中也不外是一个见过几面的苏家小姐,与让人并无半点划分。

  若说她没有不宁愿宁可,那是假的,她怨天怨地,万分的不宁愿宁可。

  曲卓意坐的直挺挺,抱臂,冷笑一声,投去一记白眼,未再搭理。

  褚寿不禁道,京都什么时候有这号人物了?快人快语,直爽的很,转而看起戏来。

  “凝儿,我原以为这坊间听说做不得数,如今看来,凝儿你认真如此情深。”温娴婉捻着帕子,遮唇轻笑起来,眉目上天,满脸讥笑自得,她这位堂妹,心高气傲,仗着苏家长房身世,平时没少给她脸色,好不容易抓住时机,不用怎么能行?

  “是啊,苏小姐,这京都好儿郎多的是,何须吊死在一棵树上!”薛映举着酒杯,朝着苏问凝这边作势要敬,“来!我敬你一杯,消消气。”

  薛映说的真切,倒也不假,心思单纯如是,自然听不出温娴婉话中含意,倒是相劝起来。

  苏问凝狠狠瞪了一眼温娴婉,手中胡乱抓起案前酒杯,虚晃着回了一杯,随即一饮而尽,又道:“温姐姐虽尚坐闺中,倒是线人清明,还真给你们温家争气。”

  苏问凝话一说完,温娴婉的脸便绿了,在座的都心知肚明,皆浅浅笑了起来。

  原因有二:一是尚坐闺中,温娴婉的年纪要比她们大上几岁,按理当已嫁作人妇,却还迟迟问不上亲,又偏偏说什么听什么坊间传言,只做长舌之妇,好逸恶劳。

  二来温娴婉她父亲是入赘,她兄长同她本该随母姓赵,可老王妃随口一提赵是明齐高姓,便只让她兄长作了赵姓,她依然随父姓温,为此,她还闹过一回,这以后便成了她的痛处。

  “温姐姐,你也要同我喝一杯吗?”

  苏问凝继续推波助澜,温娴婉的脸色彻底兜不住了,愤愤起身离席。

  老王妃遥遥看去,满脸忧虑,上座的荣贵妃也有些失魂落魄,心不在焉的客套着。

  舞曲忽得换了一个调子,原本平和的声音开始明快起来,一阵又一阵的琵琶声如珠玉落入月盘之中,连绵不停。

  遮面的女郎玉手抚琴,和着琵琶声漱漱作响,有如泉水叮咚,又有玉笛悠扬,如从云霄中传来,叫人心旷神怡,鼓点声似大地的低吼,徐徐拔起,那舞姬光脚,手中持着小鼓,醉心的打着。

  席间有人不禁赞叹道:“不愧是世子殿下,这比宫中老乐师编排的都要好。”

  “这些可都是整个明齐一等一的乐姬,博得伯山美名这才肯齐聚一堂,共庆盛宴呐。”

  一时间众人目光皆被吸引已往,可有人疑惑,问道:怎么只听乐声,却不见舞姬?

  话未说完,飞楼窗阁便被打了开来,几个身姿曼妙的舞姬顺着粗粗的缆绳从众人头顶滑下,轻纱曼妙,掀起一阵暗香,最后稳稳到了台上。

  六位舞姬皆以金纱遮面,着异族服装,舞姿优雅神秘,眉眼明丽,身段柔软婀娜,岂论是曲儿照旧舞,亦或是人,确实是都头一回见。

  褚寿坐着喝了一会儿酒,手里抓了一把零嘴儿看美人儿跳舞,又分给身后阿水三千一人一半,出来一趟,别被饿着。

  台上女郎虽遮了面纱看不清脸,但那为首的舞姬眉眼却是越看越眼熟。

  褚寿忽而惊觉,回忆起来,这位舞姬倒像是她在苍嘉城遇到的那位手持软剑的槐娘,一把扔下手中零嘴儿反扣在桌案上,她微微探身,那边席面上,却看不见都察院众人的身影,“明明刚刚还在那里吃酒……”

  她未起身,正四处张望着,宴会上其乐融融,一如平常。

  唯一奇怪的即是那为首的舞姬,褚寿决定不再管其他,整场下来,定要盯死这个赵槐娘。

  乐声到最猛烈最昂扬时,槐娘又攀上缆绳,一只手抓着,一只手握着纱缎飞扬,冲着台子正劈面飞去。

  众人原以为是个编排行动,正抬眼惊叹时,槐娘手上一用力便轻而易举的一跃而起,稳稳落到了悬在半空的绳子上,反手抽出了圈在腰间的软剑,脚下轻点几步,便朝着身居正位的荣贵妃而去……

  褚寿一瞧,果真……立刻从裙袍间抽出一柄折叠的短弓,轻轻一甩便舒展开来,又抽出一金色的短箭,站起身来,搭弓上箭,抡的弓箭如满月一般,正要蓄势待发。

  众人这才反映过来,乐声戛然而止,但这刺客要比褚寿想象的多多了,瞬间四周不知从那边冒出一大队黑衣人来,涌入了宴席……一时间,四下打乱。

  嘈杂的声音在褚寿耳边咆哮,可她如今心里静的似乎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跃进的槐娘,她拉着弓箭对上了她的身影,随着她的跃动而徐徐移动。

  荣贵妃身后内官侍女见着那舞姬软剑直指贵妃眉心命门,立刻扑上前来,高声召唤:“来人呐!快来人呐!有刺客!”

  可场下的庞杂并不比场上简朴,那些黑衣人却也未曾伤人,只是翻来覆去掀翻了不少桌子,器具砸到地上,哐哐当当,比刚刚还要热闹,众人皆忙乱起来,忙着逃命,四下散乱。

  阿水和三千在一旁护着,褚寿盯着目标轻轻摇了摇头,她许久没握过弓箭,带进宫来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用上了。

  在唯一的射程里褚寿眼前闪过不少忙乱出逃的身影,这些王侯将相都没了架子,忙乱踉跄。

  “五、四……”褚寿默默数着倒计时,因为倒计时一旦结束,那软剑一定就会滑过贵妃的脖颈,再无生还可能。

  “三…二…———”

  刷的一声,那金箭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咆哮而去,直直的冲着赵槐娘飞去,有如利刃一般,划破长空。

  等褚寿再次睁开眼睛时,内官侍女早已把荣贵妃搀扶下了高台,随着人群不知躲向了各处,

  “阿水,三千,带她们去找个远远的地方躲起来!”

  褚寿未曾转头,高声嘱托一句,便握着弓箭朝着槐娘的逃跑的偏向寻去。

  阿水,三千搀起顾虹影一行人便寻路离开宴席,苏问凝也艰难的跟上了脚步。

  曲卓意仍正襟危坐,看出了那些黑衣人似乎并无要人命的意图,这才遥遥望向褚寿远去的背影,眼中满是赞许,这京国都里照旧有些有趣的人物的……

  而荣贵妃一旁的长乐则被一群内官侍女围了起来,她未说要走,即即是遭乱至此,也不能擅自行动。

  长乐是有些离奇在身上的,面对此情此景,她并不如其他少爷小姐一般忙乱,怀着横竖禁军马上就会过来稳住局面的想法,她反而到开始“欣赏”起了这片乱景。

  红唇微微张开,贵女们惊慌的声音越大,长刀滑过空气的啸声越明显,她反而越兴奋起来,如同伏在暗处的巨蟒,丝丝的吐着红信儿。

  “公主,咱们……”近旁一个小内官哆嗦着声音提醒。

  长乐将手戴金甲的食指放到艳红的唇边道:“嘘……这可比刚刚艳俗的曲子许多几何了……”

  @

  褚寿期间和一黑衣人对上了眼,那黑衣人手里持着大刀,正作势朝她劈开,她没躲,也并不在意,黑衣人先愣了一下,又装着劈到别处去了,疯了一样,只想着砸工具……

  褚寿无言:…………

  他们下手极有分寸,基础就没想着要人命,反而是想看着吼叫和明晃晃的大刀把这个场子弄乱,越乱越好。

  刚刚赵槐娘正要得手时,被一箭劈了下来,这人竟然照旧手下留情,射向了她的右边臂膀,她忍痛拾起掉落在地的软剑,放回腰间,躲到暗处取了面纱和舞服,捂着肩膀短箭低头朝着宴席外走去。

  一路上跌跌撞撞,寻着最最僻静的地方走去,她频频想拔掉那嵌入骨血中的利箭,却忍着痛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那箭头机巧,被射入肩头后自动如花儿一般绽开,由此便牢牢的“种”在了骨血之中。

  她头上暴汗,面色苍白如纸,跌跌撞撞的躲进一个黑暗的小道,再支撑不住,扶着墙便倒了下来,坐下后大口的喘着粗气,太阳穴处大发雷霆,抬手要够那金箭,却够也够不到,只能忍着疼痛。

  忽而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她猛地屏气凝神,左手摸向腰间软剑……

  “我瞧着即是你,好大的胆子啊。”褚寿执弓箭漫步走来,声音清冷。

  槐娘那提到嗓子眼的心很快又落了下来,勉强扯起嘴角笑道:“膝盖上的淤青刚刚消散,这便又让郡主您添了一处新伤……”

  “谁派你来的?”褚寿冷声问道。

  赵槐娘有气无力的说着,声音依然娇媚:“自然是……带我来京都的人派我来的……”

  褚寿扯起嘴角冷笑一声,眸子带了些寒意,又走上前去,直接上手把她肩上的金箭拔了出来,赵槐娘先前一声没忍住,叫出了声,尔后立马咬住了自己的手腕,那蚀骨的疼痛迅速蔓延至了全身,痛到伤口处没了知觉,满身不住的哆嗦起来。

  褚寿扯下衣袍一角,给她简朴作了包扎,又从腰间取出一块腰牌,那是进出皇宫的符令,扔在了赵槐娘身旁,冷声道:“出了皇宫左转五里外便有一条河,拿碎石划烂了脸,再抱个石头跳下去也成,就是别死在宫里。”

  赵槐娘撑着摸起符令,轻笑几声,转而抬头理了理被汗水浸湿的碎发,柔媚作态调笑道:“若顺着那河能流到我的家乡,奴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褚寿冷哼一声,摆摆手,提着带血的金箭,又走进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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