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跪下﹐山呼万岁﹐都退出御帐。张辅叹道︰“如此行军﹐焉能取胜？”
越日一早﹐突然传下圣旨﹐命雄师拔寨都起﹐往宣府进发。那居庸关至宣府﹐不外百四十里远近﹐皇驾竟然走了四日﹐刚刚到宣府。
户部尚书王佐前来禀道︰“启奏皇上﹐现已是午后了﹐请在此驻跸﹐明日再起程不迟。”
英宗尚未说话﹐王振却道︰“皇上﹐兵贵神速﹐此时虽已过午﹐但尚可再行三十多里﹐以奴才之见﹐照旧再驱军前行为上。”
英宗道︰“王大人﹐王公公所言有理﹐传旨﹐不要停留。”
王佐只得道︰“是！臣遵旨。”
英宗待王佐走后﹐问道︰“先生为何要朕再往前行？”
王振道︰“皇上﹐奴才接锦衣卫郭敬密报﹐那人似已与也先的人接触﹐郭敬等已将其控制﹐为免打草惊蛇﹐并未行动。因此﹐皇上照旧早一日到大同为佳。”
英宗道︰“原来如此﹐照旧先生所虑周全。”
英宗紧走慢走﹐又走了五日﹐这日黄昏﹐到了阳和﹐王振传令安营﹐樊忠﹑郭登便支起御帐﹐请英宗进帐歇息。王佐前来求见﹐王振却不与通传﹐王佐道︰“王公公﹐此处已与也先雄师甚近﹐就请皇上明日回军返京﹐方始万无一失。”
王振道︰“王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皇上御驾亲征﹐尚未接敌﹐你便要皇上回銮﹐是何原理？”
王佐道︰“王公公﹐皇上乃国之基础﹐身系天下安危﹐照旧尽早返京﹐以策宁静。”
王振不悦﹐却狞笑道︰“王大人﹐你且到帐外跪着﹐咱家向皇上禀告﹐听旨决断罢。”
王佐无奈﹐只得退到帐外﹐就于草丛中跪下。良久﹐眼看天快黑了﹐却不见王振唤他进帐。正没奈那边﹐只见成国公朱勇走来﹐求见英宗﹐一眼看到王佐跪在草丛中﹐急问道︰“王大人﹐怎地在此跪着？”
王佐摇摇头﹐以手指了指御帐﹐却不作声。朱勇会意﹐道︰“王大人你且稍候﹐待本将军进帐替你分说。”
于是朱勇走到帐门前﹐跪下道︰“成国公朱勇﹐求见皇上。”
只听帐内王振的声音道︰“成国公﹐你有何事要见皇上？”
朱勇道︰“臣有紧急军情须上达天听。”
朱勇说完﹐却不见帐内有回音﹐等了约盏茶光景﹐只听王振道︰“成国公﹐你进来罢。”
朱勇听得王振叫自己进帐﹐却未曾听得叫“起来吧”﹐此时朱勇起来也不是﹐不起来也不是﹐思忖再三﹐不敢造次﹐只得膝行而进。进到帐中﹐偷眼往上一看﹐不见天子在帐中﹐只有王振在一个锦墩上坐着。
朱勇心中忿怒﹐却不敢发作﹐仍是跪着﹐道︰“臣成国公朱勇﹐求见皇上。”
只听帐后一声轻咳﹐王振赶忙站起身来﹐唱道︰“皇上驾到！”
朱勇伏在地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见英宗一身黄金甲冑﹐从帐后踱将出来﹐在龙椅上坐了﹐这才道︰“平身！”
朱勇谢恩﹐站将起来。英宗问道︰“成国公﹐此时不在军中﹐有何事见朕？”
朱勇道︰“皇上﹐阳和距也先雄师极近﹐为防不测﹐雄师应以接战态势安营﹐不应如此连营数十里﹐一但敌军来袭﹐实难应敌。”
英宗哦了一声﹐向王振道︰“王振﹐就按成国公之言布阵安营﹐快去快去！”
王振瞪了朱勇一眼﹐悻悻隧道︰“是！”转身就出帐去了。
朱勇待王振一走﹐道︰“皇上﹐户部尚书王大人﹐求见皇上﹐不知为何跪在帐外草丛之中？”
英宗惊道︰“果有此事？朕怎么不知道？”
朱勇道︰“王大人现在仍跪于帐外﹐皇上召来一问就知。”
英宗道︰“快快﹐宣王大人进帐。”
朱勇道︰“遵旨！”走出御帐﹐把王佐扶起来道︰“王大人﹐起来吧﹐皇上宣你进见。”
此时天已全黑﹐王佐在帐外跪了半个时辰有多。王佐进帐﹐正要跪下﹐英宗道︰“王爱卿﹐免礼了。有何事见朕？”
王佐正要说话﹐王振却传完旨﹐回到帐中﹐英宗责道︰“王振﹐王大人求见朕﹐你怎地让王大人在帐外跪了这许久？”
王振眼珠一转﹐道︰“唉呀！奴才活该﹐刚忙着就把王大人之事给忘了。”
英宗道︰“王大人﹐王公公也是无心之失﹐你就不要见责了。”
王佐道︰“皇上﹐臣跪候圣旨﹐乃是臣子天职﹐怎敢怪责王公公？”
英宗道︰“嗯。王大人有何事奏闻？”
王佐道︰“皇上﹐阳和距也先雄师甚近﹐皇上不宜在此久留﹐臣请皇上下旨﹐早日回銮﹐以策万全。”
英宗道︰“王大人之言甚是﹐朕已知之。过两日到了大同之后﹐朕会考虑爱卿之建议。两位爱卿﹐且下去歇息罢。”
王佐﹑朱勇无奈﹐只得辞了天子﹐自回军中。
却说王振侍候英宗就寝毕﹐部署了小太监守值﹐帐外自有樊忠﹑郭登等人宿卫﹐便回到御帐旁自己的营帐中。刚刚坐下﹐只见一个御林军衣饰的士兵进来﹐道︰“王公公﹐借一步说话。”
王振向那士兵一看﹐吃了一惊﹐道︰“你……你……怎地在此！”
那士兵正是豹将军甘继祖所扮﹐甘继祖笑笑道︰“公公﹐小的不在此在哪？”
王振嘘了一声﹐道︰“低声。”将甘继祖拉至帐后﹐道︰“你好斗胆﹐怎敢到此”
甘继祖道︰“公公﹐小的视此处如无物﹐如何不敢？”
王振道︰“有何事﹐快说！”
甘继祖道︰“我家主人让小的传话﹐此处极端危险﹐为皇上宁静着想﹐请公公部署皇上原路回师。”
王振迷惑隧道︰“你不是说那物事在大同吗？怎地还没到大同﹐就要回师？”
甘继祖道︰“嗯﹐就等皇上到了大同﹐你才向皇上建议回师﹐就道那物事已转移至宣府了。如此﹐皇上肯放心急回銮。”
王振道︰“好罢！你快走﹐免得被人看见﹐连累咱家。”
甘继祖笑道︰“公公放心﹐小的怎敢连累公公？”
王振揭起帐幕﹐甘继祖便从帐下钻将出去﹐只几下纵跃﹐便消失于黑夜之中。王振听得他远去﹐这才放下心来。
正是︰从来君王皆误信﹐自古奸人必祸国。究竟王振如何说动英宗回师﹐且看下回剖析。